祝焱知道女儿祝梅经常在与侯卫东互通短信和邮件,他对于这位聋哑女儿很迁就,只要她能快乐,就让她去做。
“只要不耽误你的工作,就行。”祝焱也就痛快地答应了侯卫东。
当祝梅看到了侯卫东发来的新邮件,高兴地跳了起来,她们寝室有四个人,其他三位室友平时就特别照顾祝梅,她们见到祝梅兴高采烈的样子,一人就拿着笔在纸上写道:“小梅梅,你真的要到成津去吗?我们三人都要到海南,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
祝梅飞快在纸上画了一个小女孩,画上的小女孩道:“我要到成津去画大山,大山有另一种深沉,我喜欢雄奇的大山。”
同屋的三个女孩都知道祝梅有一个叔叔在成津县当领导,不过美院的学生多少有些艺术气质,对当官的没有多少兴趣,县里的领导更是被瞧作芝麻小官,此时见祝梅高兴的样子,一位敏感的室友才对祝梅的叔叔产生了兴趣,写道:“你和你叔叔感情很好。”
祝梅脸微微有些羞涩,道:“他不是我的叔叔,以前是我爸秘书,现在在成津县工作。”
“哇,那他还很年轻啊。”
三张好奇脸齐刷刷地盯着祝梅,把祝梅闹了一个大红脸,她赶紧走了,不再说这事。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钟,县委办工作人员谷枝就坐着奥迪车到了岭西美院。
从岭西到沙州,只走了一个小时,从沙州到成津,老耿爱惜这辆市财政局新给侯卫东配的好车,就很顾惜地开,足足走了两个小时,才来到了成津县委招待所。
春天得知侯卫东的妹妹要来,一大早就带着另外两个服务员来到了县招待所,她此时已当了县委招待所服务部的小组长。手下有两个组员,算得上招待所的最基层领导,春天当了领导,也更是卖力,指挥起另外两个服务员。给祝梅的房间整理一新。
胡永林听说侯卫东的妹妹要过来暂住,不敢怠慢,春天刚把房间整理好,他就过来检查。进了屋,胡永林摸了摸被单,道:“春兰,你怎么搞的。侯书记的妹妹来了,怎么能用旧被单,统统换成新的。”
春天甜甜地道:“胡所长,侯书记给我改了名字,我现在叫春天。”
“春”这个姓很少见,平时胡永林经常拿这个姓来开玩笑,此时听到春兰改成了春天,也觉得这名字很一般,便笑道:“我记得有一句诗——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春天地男人最好姓冬,在桔树镇就有人姓冬,看来你未来的婆家在桔树镇。”
“不理你。乱开玩笑。”春天是女孩子,谈起这方面的事情就有些娇羞。
胡永林见到春天害羞的样子,哈哈地笑道:“春兰,不和你扯了,赶紧去买新床单,客人很快都要到了。”
“我这就去,门外就有商店,很快的。”春天一边朝外面走。一边重申道:“胡所长,我现在叫春天。”
等到祝梅和谷枝来到了县招待所,春天已经将祝梅地寝室收拾好了,她惊奇地发现,侯书记的妹妹居然是聋哑人,更让她惊奇的是,这位聋哑女孩居然还带着画板。
“谷主任。中午你们吃什么。我让在大师傅准备好。”春天主动问谷枝,她对没有职务的干部统称主任。算是春天的小智慧。
谷枝是县委办工作人员,经常到县招待所,春天已将她记熟了,而且知道她姓谷,谷枝却并未注意县委招待所这位寻常的服务员。
侯卫东只是让她去接祝梅,中午如何安排却没有交待,对于是否留在这里吃饭,谷枝有些犹豫。
春天观察到了谷枝脸上的犹豫,建议道:“侯书记事情多,中午很少回来吃饭,要不,我让大师傅弄几个菜,你们先吃。”
祝梅很是冰雪聪明,她猜到了春天地大体意思,便给侯卫东发了一条短信:“侯叔叔,我到了成津县招待所。”侯卫东此时正在开会,扫了一眼手机短信,回道:“等着我,我中午回来吃饭。”
春天看了短信,道:“我这就让大师傅准备。”她取出平时给侯卫东点菜的小本子,写道:“你喜欢吃什么菜,我去点。”
此时,谷枝反而成了局外人,等到春天笑呵呵去点菜,她还是给祝梅写道:“你先休息,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侯卫东开完了会,推掉了中午的应酬,便回到了县委招待所,进了后院,见春天正陪着祝梅在院子里看花,他下意识地张口叫了一声祝梅,只见春天回过了头,祝梅却没有反应。
侯卫东心中为之一痛。
春节之时还在岭西郊外见过祝梅,大半年时间,祝梅仿佛骤然间长大了,少女青春之美冲破了聋哑的阻挡,扑面而来。
春天很会察言观色,机灵地道:“侯书记,我让大师傅准备了饭菜,煮了一份黄焖鲫鱼,炒了一份鱼香肉丝,还有肉丸子汤,两个炒素菜。”
侯卫东问了一句:“谷枝了?”
春天道:“谷主任先走了。”侯卫东没有继续问,又吩咐道:“下午我有事情,你就陪着祝梅到郊外走一走,她是学美术的,你带她到郊外去采风。”
能为侯卫东做事,是春天梦寐以求的事情,她脆生生地道:“侯书记放心,城郊外有不少风景优美的地方,我带祝梅去写生。”
饭桌摆在了侯卫东的客厅,侯卫东与祝梅相对而坐,中间是黄焖鲫鱼、鱼香肉丝、炒碗豆尖、还有热气腾腾的猪肉丸子,当真是一桌好菜,不仅香味扑鼻,而且卖相极好。
祝梅慢慢地吃了一个猪肉丸子,这普通猪肉丸子当然没有黄蓉的丸子那样多变而美味,但是胜在本味十足,猪肉丸子就是猪肉丸子地味道,没有其他杂味。这就如简洁的文字,让阅读者感到舒服。
她放下筷子,十指如飞,让一串信息直扑到侯卫东的手机上。
“我现在觉得不应该叫你叔叔,以后就叫侯大哥。这个名字好,有当年孙悟空地感觉。”
看了祝梅活泼的短信,侯卫东很是欣慰,当年那个孤坐在空荡荡教室里的那位聋哑小女生,似乎已不再那么落寞,也开起了玩笑,可是就在欣慰地同时。他冷不丁地又想起了祝梅的聋哑之病。
此时,他只能在心里叹息。
中午一点四十,老耿开着奥迪车来到了县委招待所,杜兵看到三菱越野车还没有来,连忙给交通局长景渚涯打电话,正打着,就见到一辆越野车停在了门前。
杜兵手里拿着香烟,给开车的师傅散了烟,特意交待道:“侯书记的妹妹在读岭西美院,她是聋哑人。你可得照顾好。”那师傅是很稳重的中年人,出车前,局长景绪涯亲自交待过。他态度自然好得很,道:“杜秘书放心,城郊哪里有好风景,我都熟悉。”
侯卫东走了出来,祝梅在身旁,提着画板。
春天背着旅行包,包里是女孩子爱吃地零食,她今年二十二岁。比祝梅只大三岁,可是她已在县招待所工作了四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就显得比祝梅成熟了许多。
“别到太偏僻的地方去,早些回来。”祝梅上了越野车,侯卫东又一次叮嘱春天,春天身上有股机灵劲。这一点。让侯卫东放心。
晚上,侯卫东陪着沙州组织部副部长粟明俊吃了晚饭。又到成津宾馆打了一会双扣,九点过了,才回到了县招待所。
第二天,侯卫东送走了粟明俊,司机老耿到县招待所将后院停着的那辆越野车开了出来,侯卫东、杜兵、祝梅、春天等人就直奔飞石镇。
飞石镇位于山中,有森林,有悬崖,越野车绕了一圈又一圈,到了山顶,顿时豁然开郎。
祝梅到了山顶,反倒变得有些忧郁,她选了一个悬崖边,架好画板,慢慢地沉浸在画意之中。春天一直跟着祝梅,她本来是抱着怜悯之心,可是当祝梅画笔一动,她眼前一亮,再看祝梅之时,眼光已不一样。
同样一景,在侯卫东眼中又是不同,飞石镇是成津著名的磷矿之乡,盘山公路上大货车很多,刹车声刺耳,在风中传得很远,这是财富,也是麻烦。
一辆普桑沿着盘山公路上行,朝着侯卫东所在的山坡而来,过了约莫二十来分钟,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出现在侯卫东视线。
来人是飞石镇党委朴书记、镇长李建国、副书记卢飞,三人走得急,朴书记年龄稍大,已经是气喘吁吁。
略为寒暄,侯卫东将飞石镇党政一行带到了山坡上地一处墓地,墓地杂草曾在春节后清理过一次,此时野草又顽强地长了出来,簇拥在“知识青年项勇”几个大字周围。
侯卫东对着莫名其妙地党政一班人道:“这个墓地周围不要动,就保持着现在这种原始的风貌,这是政治任务,今天就当面交给你们党政一班人。”
飞石镇地知青比较多,当年的知青闹得飞石镇鸡飞狗跳,也留下了类似小花的故事,朴书记年龄最大,对这一段历史是清楚的,见侯卫东如此慎重,也就明白有着大人物还在关注着这位墓地里的知识青年。
朴书记当即响亮地表了态。侯卫东话锋一转,道:“省政府下发了整顿磷矿的通知,在关停一批小磷矿,飞石镇的小磷矿最多,我想听听你们地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