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卫东到了办公室,任林渡就找了过来,他递上了一份清单,道:“侯市长,这是与国有企业有关联的上访件,我整理出来了,最后十件全部是绢纺厂的上访件。”
侯卫东翻看了厚厚资料,特意看了绢纺厂材料,抬头问道:“绢纺厂的材料,有没有原始件?”
“原始件太多了,复印起来得几大本,我只是略作整理,如果需要复印件,随时可以送上来。”任林渡见侯卫东很重视自己的材料,便知道自己猜中的他的心思,心中暗自得意,不过脸上还保持着恭敬之色。
侯卫东脸上露:了一些笑意,道:“谢谢了,林渡,你有什么事情,多和晏春平联系。”
他又将晏春平叫到了桌,道:“任主任是老前辈,工作经验丰富,你平时多学着点,信访办是反映社情民意的机构,就是社会生活的睛雨表,你要经常向任主任汇报明白吗?”
晏春平点头:“我记住了。”他知道任林渡与侯卫东是老关系,不过被教育一顿以后,心里也在琢磨:“信访办是麻烦部门,大家躲之及,侯市长让我与信访办保持着联系全没有必要。”
同样的话,听到了任林渡耳中,却另一番的意思,下楼之时,心道:“看来我的分析是对的,侯卫东应该要对国营企业下手了,他这人天生就要用来啃硬骨头一点,我的确不如他。”
他想起晏春平地表情。暗:“晏春平显然没有弄明白侯卫东地意图。这那家伙还嫩了些。”
想这一点。他用手轻轻拍了拍脸:“任林渡啊任林渡。你居然与晏春平一较长短是才毕业地菜鸟。和他比较本身就是悲剧。”
林渡给赵林当了数年秘书。还在吴海县当了县委办主任没有弄到副处级。他明白赵林对自己不满意。与其被赵林打发。不如主动调走也是任林渡到市政府办公室地主要原因。
到了市政府办公室以后。任林渡给自己较劲。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他确实是猜中了侯卫东地心思。自从绢纺厂在春节前罢工以后。在保春节稳定地同时卫东一直在从多方面研究绢纺厂地解决之道。
“晏春平。交给你一个任务诸城你知道吗。当年陈光同志在诸城进行了企业改革把相关资料收集齐全。”
当年山东诸城进行改革之时,晏春平还在益杨初中读书对这位鼎鼎大名的人物根本没有记忆,回到办公室,他在电脑里输入了山东诸城陈光,页面上便出现了不少链接。
晏春平看完这些链接,心里这才明白了侯卫东的意图,他一拍脑袋,道:“难怪侯市长在我与信访办多联系,他既然要对绢纺厂下手,肯定要准备应对着上访,我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真是太笨了。”
侯卫东在着手研究市属国有企业问题,市绢纺厂的领导层也在研究着自己问题。
在岭西的一处高档小区里,沙州市绢纺厂的几位高管聚在一起,在春节期间他们各自坚守在岗位上,在过了大年以后,蒋希东这才把几个人召集在一起。
蒋希东在家里摆了一桌,等到大家坐齐,道:“去年不容易,大家都挺辛苦,今天请大家喝一杯,大家鼓足干劲,争取早日实现我们的既定目标。”
每年春节,蒋希东都要特意请一客,参加人为厂里的六大金刚,他们七人占据了厂里从生产、销售各个部门。
碰了一杯酒以后,蒋希东对杨柏道:“这两年最受委屈的是杨老弟,你脱离厂领导,把下岗职工组织起来搞经营,让他们下岗而不致生活困难,功劳最大。”
杨柏单独与蒋希东碰了酒,道:“我通过堂妹杨柳,摸了侯卫东的底,此人并非我们最初认识的那样,他不仅是秘书派,同时也是实干家,不太好对付,当初成津县整治磷矿,就是他的手笔,除了成津县磷矿被规范,其他几个矿产区仍然混乱。”
蒋希东接口道:∪然侯卫东是能干人,那我们更不用担心什,分管领导越是能干越是有思想,对我们越有利,我就担心他太年轻没有威信。”
他又道:“我们在前年订立了攻守同盟,这两年实现的都很顺利,可是现在出现一些意外情况,易中岭大家都知道此人,他这一段时间都在与我联系,试图想分一杯羹。”
副厂长高小军不满地道:“绢纺厂是我们七兄弟的,与易中岭八竿子打不着,他凭什么来插手。”
蒋希东道:“易中岭和
的关系非同一般,这就是他的靠山,我们的计划很一个致命的弱点,绢纺厂是国营厂,产权属于国家,人事权在市里,如果把我撤换掉,事情就会起很大的变数。”
他叹道:“如果刘市长不出意外,对我们最为有利,可惜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杨柏情绪有些激动,道:“我在这里说一句大话,只要老大离开绢纺厂,任何人来当厂长都会面对一团乱麻,最终结果是灰溜溜滚蛋。”
“不要小瞧了**,掺沙子,挖墙角,他们都很拿手,绢纺厂毕竟还有党委书记老项等人,他在绢纺厂工作了三十年,也和易中岭熟悉,只要让他来接我的位置,我们所有的心血都会成为一场空,我为什么要与易中岭虚与委蛇,就是要将他稳住,不至于在这关键一年在人事上出现变故。”
易中岭这是突如其来的乱棋,让绢纺厂众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蒋希东见大家有些沉闷,道:“万里长征都已经走了百分之七十,我们只能坚决往前走,把握三个原则,一是工厂生产要正常,二是技改要继续,三是始终保持着微亏,另外交待三个任务,一是由我去和侯卫东接触,二是由高小军负责盯住易中岭,如果拿住了他和黄子堤的把柄,我们就算彻底成功了,三是杨柏要多抽时间去打理三家销售公司。”
这三个销售公司分布于海,是由在场的七个人共同投资的**的销售公司,这些公司各有业务各有渠道,绢纺厂百分之六十的销售是由这三家公司控制。
“杨柏,据你了,侯卫东最大的弱点在什么地方,是爱钱、爱女人还是爱赌?”
“老大,我家堂妹对他赞不绝口,他在还没有明显的弱点,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父母名下有一个煤矿,日进斗金,凭他父母的工资以及侯卫东的工资,不可能拥有一个煤矿,我觉得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蒋希东喝了几杯酒,脸就发地有些黑了,道:“资本积累充满着血腥,既然有了这一条线索,杨老三,你盯着这条线来查,我则在明面上与他保持接触。”
按沙州习俗,大家过后,各地各部门的生产、生活才陆续走上正轨,沙州市政府各个系统都在筹备着新一年的第一次大会,侯卫东也在牵头组织全市的经济工作大会。
正要面对着沙州全市的国营企业,侯卫东也只能摇头,2001年对企业进行了审计,现存的市属国企业有三分之二亏损,发不出职工工资,不少职工生活实质上比九十年代下降。
他从九十年中期先后给县委书记、市委书记当过秘书,其间还当过开发区主任、县委书记,对沙州市国有企业改革的历史也比较清楚。
1996年上半年,国务院副总理对诸城市采取多种形式探索搞活小企业的做法表示肯定,改制风便吹进了岭西地区,当年的吴海县县委书记祝焱是坚定的买光派,他几乎照搬了诸城经验,对吴海县属企业进行彻底的改制,当时引起了不少争议,在沙州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山东有个陈卖光,岭西有个祝卖光”。
从实际操作情况来看,吴海县域经济发展得比较良好,始终在四个县中一骑绝尘,祝焱也就是在吴海树立了改革派的形象,得到了省市领导的赏识。
在沙州,市委书记周昌全的步子就要走得慢一些,市属企业的块头比县属企业要大得多,比如同为绢纺厂,吴海绢纺厂也就是几百人,而沙州绢纺厂在职职工就有五千,因此,周昌全采取逐步探索的办法,改制称为试点改革,主要集中在四种类型:小型国有工业企业,小型国有商业企业,小型集体企业和乡镇企业。
当时,周昌全曾经在常委会谈起国企改革:“改革试点是摸着石头过河,步子太大太小都不利于社会发展,我这一届首先把四小企业改制,至于市属的大型企业,就留给下一届领导,届时社会保障问题肯定比现在要好,进行改革不至于引起社会动荡。”
侯卫东此时找到了当时的会议记录,他对于周昌全的看法是赞同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周昌全当初没有解决的问题,几年之后就交到了自己手上。
看完会议记录,侯卫东不禁有些为难:“沙州国有企业问题已经出现了大问题,改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是国有企业问题是牵级全市的大问题,仅靠一位副市长是无能为力。”
想起了朱民生和黄子堤两人,侯卫东不禁感慨:“如果周书记仍然在沙州,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