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阿德瑞娜:写遍家族秘辛,真假难辨?”
伊芙盯住西弗勒斯办公桌上摊开的预言家日报。西弗勒斯已经看完了大半,他平常关注的魔药专栏没有多少新消息,显然他闲得慌----不然以西弗勒斯的性格,他不会去看丽塔·斯基特的胡说八道。
今日新闻,第十三版,八卦专栏的头条。
她还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上头条。
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常见,而且老埃弗里要是看了这一版......伊芙不知道他会不会气得胡子翘起来。至于小埃弗里,伊芙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哥哥向来不喜欢看报纸,但是他如果知道是绝对不会高兴的。
伊芙叹了口气,没来得及放松,心一下子悬到了喉咙里。
西弗勒斯为什么会看......太大意了。她对丽塔只说不能说她就是阿德瑞娜,但没有和她明确提起不允许她在报纸上写。阿德瑞娜作为她的中间名,不仅仅是笔名,还是当初和西弗勒斯写信时用的化名。
她的指甲几乎扣到了报纸里面,打印出来的字迹变得扭曲。丽塔在文章里穿插的是她的处女作的照片,精装版,只印了一百本,书皮深红色,细细的花体字拼凑出《银梳子》的书名。伊芙很用力地瞪着它,眼前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遥远得看不见。
伊芙的思绪很乱。腰因为一直保持着这个直立的姿势没有感觉,脚尖传来的麻麻的针刺感告诉她她已经不知道站在这里多久。
居然还不怎么饿。
邓布利多以前问起过她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了什么。也问过她,是不是看到的那个东西----和她的博格特一样。
她最恐惧的,最渴望的。
“是的。一样。”伊芙说。
“很特殊,”邓布利多慢慢地摘下眼镜,吹了吹上面看不到的灰尘,重新戴上,“我没有见过这样的例子。你害怕着,却又希望它的发生?”
伊芙点点头,表情麻木。
“可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吗?”
一阵尴尬的沉默。邓布利多率先打破了它,“是我唐突了----”伊芙的声音紧紧跟上:“我。”
“你?”
邓布利多疑惑地眨眨眼。伊芙别开了脸,“是的。我。”
她顿了一下,“我看到了自己。一个人,站在虚空的暗色背景里,周围什么都没有。”
“你恨你的父亲,所以,你看不到他。你不喜欢你的哥哥,所以身边也没有他。”邓布利多把手叠成塔型,“你不是很想念你的母亲吗?”
伊芙忽然笑了。
“我的朋友,没有人真正需要我;我的家人,视我为虚无;我的‘早逝’的母亲,虽然很爱我,但比起对我的爱,她更在乎对我父亲的恨,她也不在乎我;我宁愿一个人,慢慢品尝自己身边‘没有人’带来的孤独。”
一直是这样。
“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博格特......或者厄里斯魔镜,我都只会看到自己。”
神秘的阿德瑞娜。
阿德瑞娜,法文中意为“暗色”。孤独的暗色。
“伊芙,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现在被摄神取念了?”西弗勒斯推开门,一抬头就看到伊芙在只有一点微弱的日光透过窗户的办公桌前----甚至没有生火,或者点了任何一盏灯的地方。
“放心,”伊芙下意识地回答,声音有几分飘渺,“我只是在看报纸。”
“报纸?”
西弗勒斯朝她走过来,在伊芙背后站定,“我要给学生关禁闭了。你吃过晚饭了吗?”伊芙摇了摇头,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站了一个下午,就是因为看到这篇文章开始胡思乱想。
“我会让家养小精灵送来一些,你要吃什么?约克郡布丁?碎肉馅饼?还是糖浆水果馅饼?”
“噗----”伊芙忍不住笑了,肩膀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你居然会记我喜欢吃什么?!就刚才那些吧,可以的话,我还要南瓜汁。”
她意犹未尽地接着说:“你关禁闭需要我回避吗?”
“我想隆巴顿先生可以炸掉一个教室,你要是准备好了铁甲咒,就坐在沙发上吧。”西弗勒斯把报纸折起来,“你之前说你写书,不介绍给我看?”
伊芙怔住了,似乎觉得害怕,“你不是没有时间看吗?”她勉强地勾了下嘴角耷拉下来的弧度,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沙发上,留下空气中一阵薰衣草的味道。
“今天的报纸里出现了一个以前的朋友。”西弗勒斯找到一个话题。“你以前有朋友?我还以为你天天就跟在我哥哥后面啊。”当然,还有莉莉。伊芙做了一个夸张的口型,故意让西弗勒斯看清楚。
西弗勒斯抿了抿嘴唇,“想跟你提一下,免得下次人家找上我,你会不舒服。”
“不舒服?”伊芙眯起了眼,“告诉我她的名字。”
西弗勒斯没多想:“阿德瑞娜。”
“我是谁?”伊芙深呼吸,做了她能做的所有心理准备。哪怕西弗勒斯当场翻脸也好,她至少......运气好的话,有了身孕,这也够了。
“伊芙琳·斯内普。”西弗勒斯难得这么有耐心,只是不断飘向门口的目光暴露了他的担心。隆巴顿要是来的不是时候的话,他可以扣他五十分。
“错了。”伊芙嫣然一笑,眼角扶起了一丝鱼尾纹,“听好,我的名字是伊芙琳·阿德瑞娜·埃弗里,现在姓斯内普。”
阿德瑞娜。
神秘的......阿德瑞娜。
“的确是真假难辨,”西弗勒斯讽刺似的笑着,双眼就像两条尽头也是黑暗的隧道,“你现在是在坦白吗?”
不是。
伊芙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金红相间的抱枕,橙黄色的流苏有些起了毛,松松垮垮地垂在她的大腿上,隔着睡衣没有特别奇怪的感觉,不过可能是和西弗勒斯做过些什么之后----格外敏感。
她最后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对西弗勒斯坦白。关于哀悼胸针----她必须要回去,所以必定会联系上哥哥,就算她知道西弗勒斯生气的后果。她安慰着自己:反正西弗勒斯每天都生格兰芬多的气,加她一个没什么大不了。
当然,她也没有说自己加入凤凰社的事情。
潜意识里,她觉得西弗勒斯不会让她在两方周旋。这个理由莫名其妙,但伊芙没有多少怨念。她是自愿的,没有人逼迫。
伊芙看着纳威·隆巴顿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西弗勒斯给明天的课准备的巴波块茎。地窖里浓浓的汽油味道令人作呕,可惜伊芙很清楚这不是什么孕吐......她宁愿是。
好奇怪。
为什么......为什么会忽然想着给西弗勒斯生个孩子......
伊芙的心一沉。
母亲年轻的时候,初见父亲,也是这种感觉吧?
“你是在脖子上那个球里塞了什么浆糊?这些脓水都要按照3:7稀释,不是加三滴水让它们变成糊!”西弗勒斯恶狠狠地瞪着纳威,看起来隆巴顿先生已经要崩溃了。
他能走到这里来就已经是怀抱极大的勇气了呢。
“行了,西弗勒斯,”伊芙看不下去,朝两个人走过去,“你对隆巴顿先生太严厉了,你没看到他在努力做好吗?”
“你是教授,还是我是教授?”西弗勒斯怒气冲冲,“你要是能教得好他,哈利·波特就可以赢得三强争霸赛第一名了!”
纳威尴尬地夹在中间,隐约觉得这位斯内普夫人好像没有表面上这么冷淡。之前她突然站出来帮助哈利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学生们之间一直有流言,说是这个女人除了利益什么都不认,而且和来访的另外两位校长吵过一架。能有这个胆量嫁给油腻腻的老蝙蝠,伊芙琳·埃弗里到底是眼睛有问题还是别的什么----没有多少人说得清楚。
可是斯内普没有表现出多么讨厌,或者多么喜欢她。
纳威知道自己老是忘事情,但是他一直记得伊芙琳当时从礼堂门口横穿过来,路过他的位置的时候身上薰衣草浓郁的香氛味道。这个味道,在斯内普教授身上出现了两天。
一天是两个多星期前。
还有一次是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