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的话显然有道理——好像她的话一直都是很有道理的。
因为担心真的有什么副作用,所以他回去之后就试着收回了一个魂器,费了不少功夫,可是等他醒过来后,他立刻察觉到其中的差异——他突然感到空气前所未有的甜美,身体说不出的轻松舒畅。
多少年了,他的很多情感都变得很隔膜了,连记忆都模糊了,只记得自己越来越暴躁疯狂,除了对于权力和控制别人的迷恋之外,开心,快乐,好奇等等情绪似乎都不见许多年了。
为了使效果更清晰一些,他又接连收回了几个魂器——结果更加明显了。
他喜欢收回魂器后的感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他的魔力居然意外的增强了,当他击伤邓布利多的时候,连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当时并没想到能伤敌。
他现在终于明白,当初他制作魂器的时候,心里空荡荡地缺的到底是什么了——切割灵魂是在破坏原本完整健全的心灵。
按照艾比的说法是,上天造人自有其道理,给你两只耳朵就有两只耳朵的用处,你不能因为一只耳朵够听了就切掉另一只吧!
同样的,给你一整个灵魂,就有一整个灵魂的用处;不应该人为地去破坏神明的恩赐,否则当糟其祸。
——一个健全完整的灵魂是强大无比的。
仔细想想,她的话和邓布利多的话很有相似之处。
可是邓布利多的话他是听一句笑一句,觉得无稽之极,而艾比的话他却觉得十分入耳,每句都很有道理很有说服力,似乎是完全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的一样。
再仔细想想,其实从遇见她开始,他的生活就不断走样——
他喜欢独处,但却一再的想见她;
他做每件事必有其目的,但三番五次毫无理由的去找她却又是为了哪般;
他对爱和温情之类的软绵绵的情感嗤之以鼻,但却希望她能以此待他,能够全心地真诚地爱他,关心他,对他好。
——可是,她却说:你自己好好活着吧!我要正常的死亡。
魔王有些莫名的愤怒——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生气,紧紧捏紧自己手掌中的小手,他形状优美的下颚也绷紧了,但是他素来的思维模式向来都是没想好说什么就干脆不说。
……
走了一会儿,他慢慢抬头看向身边的小姑娘,她似乎很担心的样子,一直在偷眼看他,看他一直不说话,终于忍不住了,怯生生的开口问:
“你,你是不是在生气啊?”
——艾比不明白,有什么好生气的,是她不想活,又不是不让他活。
魔王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释然了,什么也没说的摇摇头。
沉默了半响,接着他又很突兀地冒出另一句话:
“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
——语气异常严肃认真,严肃地几乎有些可笑了。
女孩果然失笑,轻轻笑了起来,然后歪着小脑袋呆在那里——似乎没怎么想明白,只试探地说:“那……要是我非死不可呢?”
魔王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女孩笑意盈盈的眼睛——
翠绿的眼睛,忽而明亮清澈如初春的湖面,忽而又沉静如温婉的墨绿山脊;和这双眸子相比,满山的初雪晨光都黯然失色。
看着她的眼睛,魔王只觉得满心欢喜。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欢喜呢?
他自己也不甚明白。
他突然想起艾比送给老尼可的那句话,老头老太欢天喜地的拿去做墓志铭:
Wherever she was, there was Eden.
……
——怎么能……让她死呢?
【本卷完】
69、河东公狮吼
艾比开学的第一个晚上是在室友们的纠缠中度过的。
西尔维娅明显胖了一圈,正站在一面落地大镜子面前拿着卷尺在量自己的腰围,同时哀叹自己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损失。
“……这个假期我总共相了四个亲,见了四个讨厌的猪头三,吃了十几顿可以噎死我的大餐,每次都恨不得拔腿就跑。你有没有这样悲惨的经历呢?”
有的——艾比干笑两声,在心里重重回答。
和魔王大人一起旅行的日子里,她一直都想脚底抹油,就是没油可抹。
梅丽莎趴在床上,支起两个胳膊拖着脸颊,一副如梦似幻的幸福模样,春风满面,说一句轻叹一声,叹一声再说一句,活脱脱一副发春的死德性。
“……乡间的小路,吹动的树叶,皑皑的白雪,你和他手拉着手走在一起,说他的过去聊他的想法,……甚至单独在一个房间里轻轻说着心里话,真是快活极了!噢,他真是太帅了,我每天做梦都会梦见他的。艾比,你有没有这样过呢?”
也有的——艾比傻笑两下,在心里叹气着回答。
她和魔王大人手也拉过,抱也抱过,乡间的小路,独处的房间,谈心事聊过去,一样都没落下——而且魔王大人也是帅的一塌糊涂!!
她也每天做梦做出一身冷汗,梦见他又来找她了。
那晚最劲爆的是露西,她刚刚将奥兰多同学在寝室门口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先在他脸上敲出了两个极其匀称滚圆的黑眼圈,再以标准的狗啃泥姿势把小奥同学摆平放在地上;接着又伸脚在他身上踩出几个脚印,这才扬长而去。
回到寝室后,露西就不断痛骂奥兰多,说到愤怒之处,恨不得再出去把他打一顿。
“这该死的奥兰多,猪头三,白痴,智障——他有毛病啊,莫名其妙说我风骚放荡!!我不过就是和他的一个远房表弟多说了几句话而已!难道这就算是风骚放荡,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才叫风骚放荡啊?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死贱男,就是欠扁,狠揍他一顿比说什么都强!艾比,你有没有特别想海扁一个人的感觉啊?”
绝对绝对有——艾比假笑得脸都疼了,在心里狂叫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