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之狼

作者:乔丹·贝尔福特

噢,“娜丁”号游艇!尽管很鄙视这艘破船,并一直希望它能沉入海底,不过,在蔚蓝的地中海上驾驶着一艘长达170英尺的游艇还是挺酷的。事实上,我们8人——女公爵和我,以及我们的6位密友——全体赞成乘坐我的这座海上宫殿外出狂欢。

当然,踏上如此令人兴奋的旅程之前必须得准备充分,所以,在出发前夜,我叫来其中一位密友罗布·洛鲁索,和我一起展开最后一刻的毒品收集工作;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会一起参加这次旅行,而且还因为他过去曾和我一起做过这类事情——我们曾经在一场来势凶猛的暴风雨中追踪一辆联邦快递的送货卡车长达3个小时,疯狂地寻找一份遗失的安眠酮快递。

我和罗布认识快15年了,我超级喜欢他。他和我同岁,开着一家小型抵押放款公司,为Stratton员工提供抵押贷款服务。和我一样,他也很爱毒品,此外,他还有着世界一流的幽默感。他长得不算很英俊——身高约5英尺9英寸,稍稍偏胖,长着一个肥肥的大鼻子、很瘦削的下巴——不过,尽管如此,他的女人缘却超好。他新交的女孩雪莉将和我们一起旅行。

我和罗布忙着收集毒品的同时,女公爵则趴在我们的车道上收集鹅卵石。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孩子们,不知何故,这让她突发奇想,想做手工艺品。她想为我们的孩子做一个许愿盒——一个装满小小鹅卵石然后盖上一层锡箔的昂贵女鞋的鞋盒(她选了一个曾经盛放着一双价值1 000美元的马诺洛·布拉尼克女鞋鞋盒)。在锡箔上方,充满艺术气息的女公爵粘贴了两张地图,一张是意大利海边度假胜地里维埃拉,一张是法国南部的蔚蓝海岸,以及十几张从旅游杂志上剪下的漂亮图片。

动身前往机场前,我们去了钱德勒和卡特的游戏室对孩子们说“再见”。卡特现在快一岁了,他很崇拜他的姐姐,此刻,他的精神头不错,应该说是很足。他正在盯着钱德勒看,钱德勒正忙着为在她周围很规则地摆成一圈的100个芭比娃娃开庭。

充满艺术气息的女公爵和我一起坐在地毯上,向我们两个完美的孩子展示着他们完美的许愿盒。“不管何时,只要一想妈妈和爸爸,”女公爵解释道,“你们只需摇摇这个许愿盒,我们就知道你们在想着我们。”接着,让我吃惊的是,充满艺术气息的女公爵又掏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许愿盒,并补充道,“妈妈和爸爸也有我们自己的许愿盒!所以,每次我们一想你们了,我们也会摇摇我们自己的许愿盒,接着,你们就会知道我们也在想你们,好吗?”

钱德勒眯着眼睛,仔细地想了想。“但我怎么知道到底灵不灵呢?”她充满怀疑地问道,根本不如女公爵设想得那般,那么容易就买账。

我朝女儿温和地笑了笑。“小家伙,这很简单。我们会日夜思念你们,所以,任何时候,只要你们想我们在想着你们,我们就是在想着你们!这样想就行了!”

接着,一片安静。我看了看女公爵,她正歪着脑袋盯着我看,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刚刚在说什么?”接着,我看了看钱德勒,她和她妈妈一个姿势。这两个女孩子在联合起来对付我!不过卡特似乎压根儿就不在意许愿盒这回事。他脸上挂着一丝苦笑,并咕咕地叫着。似乎在这件事上他站在了我这边。

我们与孩子们吻别,告诉他们,他们是我们的最爱,然后前往机场。10天后,我们将再次看到他们的笑脸。

在罗马机场一降落,问题就开始出现了。

我们一行8人——我和女公爵,罗布和雪莉一对,邦妮和罗斯·波特诺伊(我儿时的朋友)一对,奥菲莉娅和戴夫·凯拉迪尼(女公爵儿时的朋友)一对——正站在罗马机场的行李认领处,这时,女公爵说:“我简直不敢相信!乔治忘了在肯尼迪机场托运我的行李了。我现在没有衣服穿了!”她生气了。

我笑着说:“亲爱的,放松些。我们就像那对在美国运通丢了行李的夫妇一样,不过我们将花出高于他们10倍的钱,而且在花这些钱的时候我们会比他们高兴10倍!”

这时奥菲莉娅和戴夫走过来安慰伤心的女公爵。奥菲莉娅是一个黑眼睛的西班牙美女,从一只丑小鸭变成了美丽的白天鹅。由于她在成长过程中一直很丑,所以她被迫形成了很好的性格。

戴夫长相平平,他是个老烟枪,一天能喝掉上千杯咖啡。他是个安静的人,不过我和罗布在讲黄色笑话时他总会笑出声来。戴夫和奥菲莉娅都是比较沉闷的人,不像我和罗布这样好动。

现在,邦妮和罗斯也走了过来。一看邦妮的脸色就知道她吃过安定和丁螺环酮——她怕晕机,就在起飞前吃了这两种药。在成长的过程中,邦妮一直是我们街区每个孩子(包括我在内)梦寐以求的金发女郎。但邦妮对我不感兴趣,她喜欢坏坏的(并且年长的)男生。16岁时,她和一个32岁、曾蹲过监狱的大麻走私贩同居。10年后,26岁时,她嫁给了罗斯,当时他刚刚因交易可卡因而蹲完监狱。事实上,罗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毒品交易商——只不过是一个试图帮助朋友的可怜鬼。不过现在,他有资格和性感的邦妮在一起了,小小的遗憾是,她现在已大不如以前性感了。

话说回来,罗斯是一个很棒的游艇来宾。他偶尔会吸吸毒,是水平一般的潜水者,但却是很棒的渔夫,而且一有需要很快就去跑腿办差。他个头矮小,黑皮肤,有着一头黑色卷发,留着浓密的黑色小胡子。罗斯说话很尖酸刻薄,不过这只是针对邦妮,他不断称邦妮为白痴。不过,别的事情抛开不讲,罗斯对于自己成为一个男人中的男人——或者至少是勇敢无畏的户外生活者——充满自豪。

女公爵仍然郁郁寡欢。“打起精神来,娜丁!我们吃了安眠酮就去逛街!这就像回到了过去的美好时光一样。嗑药+逛街!嗑药+逛街!”我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眼,仿佛在唱一首歌曲的副歌似的。

“我想单独和你谈一下。”女公爵将我拉到一边,一脸严肃地说。

“什么事?”我无辜地问道,虽然感觉自己并不是那么无辜。罗布和我在飞机上稍稍有些失控,女公爵的耐心正在逐渐消失。

“我对你继续用药不太高兴。你的背部现在好多了,所以我想不通。”她难过地摇摇头,仿佛对我失望至极,“以前看在你背伤的分儿上我一直放你一马,但现在……我搞不懂。亲爱的,这样做似乎不对。”

她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很不错——很镇静,讲得也很合情合理,所以我琢磨着,得对她撒一个弥天大谎才对得起她。“娜丁,这场旅行一结束,我保证就戒掉。我对上帝发誓,绝不骗你。”我以童子军的敬礼方式举手宣誓。

接下来便是几秒钟令人不自在的沉默。“好吧,”她充满怀疑地说,“我就等着看你的实际行动了。”

“好,现在我们去逛街吧!”

我将手伸进口袋,掏出3粒安眠酮。我将一粒安眠酮掰成两半,给了女公爵一半。“给,”我说,“半粒给你,两粒半归我。”

女公爵拿着微不足道的半粒朝饮水机走去,我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边走边将手伸进了口袋,又掏出了两粒安眠酮。毕竟,要做就要做得到位。

3小时后,我们坐在汽车后座上,车子沿着一个通往罗马奇维塔韦基亚观光港的陡峭山坡往下驶去。女公爵买了一大堆新衣服,而我正处在安眠酮药效发作期,此刻我根本睁不开眼。

戴夫·凯拉迪尼最先发现情况。“为什么港口里有白泡沫?”他指着窗外,我们8人扭头看过去。

的确,浅灰色的水面看上去波涛汹涌,不时有小漩涡在打转。

奥菲莉娅对我说:“戴夫和我不喜欢汹涌的海面,我们都会晕船的。”

“我也是,”邦妮说,“我们能不能等到水面平静了再出发呢?”

罗斯替我答话了,“邦妮,这艘船足足170英尺长,有点儿风浪还是应付得来的。此外,晕不晕船不过是看你的心情罢了。”

我需要消除大家的恐惧。“我们在船上有晕船贴片,”我自信地说道,“所以,如果晕船的话,我们一上船你就赶紧贴一片。”

到达山脚时,我这才发现我们都错了。根本就没有白泡沫,而是海浪……天哪!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观!海港里卷起了巨浪,似乎没有方向地相互交错拍打着,就好像是风正在从四面八方同时在吹一样。

车子右拐了一下,“娜丁”号游艇就在眼前,宏伟地矗立着,高过了其他所有游艇。我转过头对客人们说:“这船漂亮吧?”

大家都点点头,接着,奥菲莉娅说:“海港里怎么会有浪呢?”

女公爵说:“别担心,如果浪太大了,我们就等平静些再走。”

我心想,真是跟我对着干!运动……运动……我需要运动!

车子在船坞终端停了下来,马克船长在等着迎接我们。大副约翰站在他旁边。他们都穿着娜丁号制服——白色有领的Polo衫、蓝色航海短裤、灰色帆布航海鞋。衣服和鞋子上均印有“娜丁”号的标志——两根金色雄鹰的羽毛环绕着一个品蓝色大写字母N,这是戴夫·凯拉迪尼以8 000美元的优惠价设计的。

女公爵给了马克船长一个大大的拥抱。“为什么海港里浪这么大?”她问道。

“不知哪儿来的风暴,”船长说,“浪高8到10英尺。我们应该等浪小一点再去撒丁岛。”

“管他的!”我快速说道,“我现在就要动身,马克。”

女公爵很快就向我泼冷水,“不行,除非马克船长说情况安全,否则我们哪儿都不去。”

我对安全意识极高的女公爵笑了笑说:“为什么不现在就上船开始剪你新衣服上的标签呢?我们现在就在海上了,我是海洋之神!”

女公爵转了转眼珠。“算了吧,你对海上的事一窍不通。”她转过身对这群客人说,“女孩儿们,看,海洋之神发话了!”说完,所有的女人都在朝我大笑。接着,几个人排成一列纵队,在她们珍爱的领袖——来自布瑞吉的女公爵带领下,向跳板走去,先后爬上了游艇。

“马克,我不能坐在这个港口里。我现在正处于安眠酮的药效发作期。撒丁岛有多远?”

“大约100英里,但如果现在动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我们不得不开得很慢。现在海上正起着8英尺高的巨浪,在地中海的这个地带,随时都会出现暴风雨。我们必须做好暴风雨前的准备,将主客厅的所有东西拴紧。”他耸了耸他方方正正的肩膀,“即便如此,游艇内部仍有可能遭受某些损伤——比如,摔破一些盘子、花瓶、杯子之类的。我们能够成功到达,但我强烈建议现在不要出发。”

我看着罗布,他正抿着嘴唇,对我点了一下头,仿佛在说:“我们现在动身吧!”接着我说:“马克,我们出发吧!”我向空中挥舞着拳头,“这将是一次华丽的冒险,一次创纪录的征程!”

马克船长笑了笑,然后开始摇着他那长方形的脑袋。就这样,我们爬上游艇,准备出发。

我躺在游艇驾驶桥楼顶部舒服的垫子上,一位名叫米歇尔的黑发服务员给我端来了一杯“血腥玛丽”鸡尾酒。和其他船员一样,她也穿着娜丁号制服。

“贝尔福特先生,请慢用!”米歇尔微笑着说,“您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是的,米歇尔,我现在正处在一种罕见的状况中,这要求我每隔15分钟就要喝一杯。米歇尔,这些都是医生的命令,所以,请按时送来,否则我可能得进医院。”

她咯咯地笑了。“贝尔福特先生,一切听您的吩咐。”说完,她就准备退下。

“米歇尔!”我大叫着,声音洪亮得足以穿透飓风和一对卡特彼勒发动机的隆隆声。

米歇尔转过头看着我,我说:“如果我睡着了,不要叫醒我。只需每隔15分钟送来一杯‘血腥玛丽’,在我旁边依次摆好。等我醒来我就会喝,好吗?”

她对我竖了竖大拇指,然后沿着一段陡峭的楼梯往下走,楼梯通向下方的甲板,直升机就停在那儿。

我看看表:罗马时间下午一点。此刻,4粒安眠酮正在我的胃中溶解。15分钟后,我将飘飘欲仙;再过15分钟,我将熟睡过去。在喝下“血腥玛丽”时,我心想,这多么令人放松啊。接着,我做了几个深呼吸,闭上了眼睛。多么松弛与享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