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一心指望着有个举人女婿好给他们家撑腰,以后做生意甚至是徭役税赋都可以沾沾光,仔细算了算帐,让媒人跟左俊杰说:“除了家里五千两银子的陪嫁,还有一间铺子,每年也有五百两的进账。”
四伯母道:“是一间每年五百年银子的铺子要紧?还是傅氏的女婿要紧?”
事情被传到了祖母那里。
祖母当着屋里服侍的给了四伯母一巴掌,做主将五堂姐许配给了潼临县姚举人的儿子。
左俊杰知道后再也没有踏进傅家一步。有次酒醉后对人言:“那老乞婆屡坏我的好事,总有一个天我要让她后悔。”
这话不知怎地就传到傅家人的耳朵里,没有一个人敢在祖母面前透露只言片语,只是走路都要绕开广涛巷。
大堂嫂在傅家更是低头做人。
左俊杰见知道就扬言:“……非官宦人家的小姐不娶”和韩家的亲事也吹了。
可华陰毕竟是个县城,又有几户官宦人家?看中他的,拿不出多的陪嫁,他觉得有失颜面;他看中的,知道他和傅家的纠葛,又觉得他薄情寡义,没有气节。华州和西安府的官宦人家多些,可人家的眼界更高。兜兜转转的,左俊杰的亲事一直没有着落。
直到两个月前,他突然找到母亲,态度恭谦地说有要事协商。
伸手不打笑脸人。
母亲遣了身边服侍的。
“五太太,”他煞有其事地恭敬揖礼,“我和九小姐情投意和,想结百年之好,求五太太成全。”
如晴天霹雳,母亲呆立当场,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回过神来只觉得可笑:“我们家九丫头从小就和南京丰乐坊俞家的大公子订了亲。左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十岁的时候,曾陪着祖母探望远嫁南京的姑母,在功德寺上香的时候,遇到了俞氏的二夫人束氏。
俞家的玄祖、曾祖、曾叔祖都曾做过国子监祭酒,祖父任翰林院侍讲学士时曾两次主持江 西乡试,到了俞国栋、俞国梁、俞国材这一辈,兄弟三人先后金榜提名,任翰林院庶吉士。后来俞家二老爷俞国梁累官至都察院左都御史,督察百官,纠劾百司,大老爷俞国栋、三老爷俞国材为了避嫌,一个外放湖广荆州任了知府,一个不愿意离开江 南,索性辞官回家做了陶翁。是江 南屈指可数的名门望族。
或者是天下没有十全十美之事。俞家这些年在仕途上一帐风顺,在子嗣上却日见艰难。兄弟三人,只有二老爷俞国梁在三十二岁时才添了个儿子。
这束氏,就是俞家大少爷的生母。
她虽然不是俞家的宗妇,可她为俞氏续嗣有功,丈夫又是兄弟间官位最高之人,在俞氏可谓走路都带着风,无人能捋其剑芒。
姑母的夫家与俞氏有些渊源,既然遇到了,就一起用了午膳。
不知道为什么,束氏很喜欢她,一直和她说话。
祖母见了就和束氏说起她小时候趣事来,把个束氏逗得开怀大笑。
没几日,束氏就请了媒人来为儿子俞敬修提亲。
祖母很高兴,甚至没有问一问母亲的意思,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交 换庚贴,小定,都是在南京完成的。
母亲心里很是不满,写信给丈夫,委婉地诉苦:“……那俞公子不曾见过,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人?”
五老爷很快回了信。信中说,俞家大公子自幼就有慧名,五岁启蒙,十二岁读得懂《四书注释》,如今又拜在江 南大儒范坤门下学习 制艺,以后前程远大,是一等一的良缘。让母亲好生管教女儿,别到时候嫁到俞家坠了傅家的名声。
母亲安下心来,拘了她的性子带在身边指点,几乎从不离身,女儿怎么突然间就与左俊杰有私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