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锦绣

作者:吱吱

    那人的声音有些粗,显得有些嘶哑,好像故意压低了嗓子说话似的。

    傅庭筠抬头,看见一张眉目清秀的脸。

    这人难道不懂得男女授受不亲吗?

    她怎么可能接个男子的帕子

    或者是对他们印象不好,傅庭筠有些恼火,但想到他们到底救了九爷和她,低声说了句“谢谢”,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不敢再劳公子大驾”说完,撇了脸,低头去扶赵九爷。

    那男子微微一怔,旋即露出释怀的笑容:“姑娘,我来吧您一个人怎么抱得起”声音细细的,语气很柔和,像三月的春风,让人听了十分舒服,和刚才的嘶哑截然不同。

    这才是他本来的声音吧?

    他为什么要压低了嗓子和她说话?

    傅庭筠有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他神色微微有些窘迫,蹲下身去扶赵九爷。

    “你们别乱动”那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朝他们过来,蒲扇般的大手上还沾着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国字脸那些属下的,“他用力过度,只怕还有内伤,小心让他的伤势更重”

    傅庭筠一听就急起来,想着这男子既然能看出赵九爷的伤势,只怕也是懂点医术的,望着他的目光就多了一分哀求:“那,那怎么办?”

    她乌黑的眸子浸着泪水,更显得晶莹剔透,如上好的水玉。

    身材魁梧的男子不由多看她两眼,道:“我来给他把把脉”

    傅庭筠忙起身将位置让给他。

    他蹲在地上,粗壮长茧的指头搭在赵九爷的尺关寸脉上,闭了眼睛,好像在感觉赵九爷的脉像似的。

    傅庭筠和眉目清秀的男子大气也不敢出,因而站在殿门口说话的两个人声音虽然低,却也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被洗劫一空了……这些天官府查得紧,他们不敢多留……还没有来得及,就遇到了我们。”

    是那个掌柜模样男子的声音。

    他们是在说那两个吓昏了的女子吗?

    傅庭筠不禁朝那个方向瞟了一眼。

    只见那气质洒脱的男子脸色很难看,和掌柜模样的男子道:“不是说要调动陕西行都司的人剿匪吗?怎么还没有动静?”

    “大军调动,哪有这么快”掌柜模样的男子笑着,笑容里赔着几分小心,“这两天应该就会有所举动了。”

    气质洒脱的男子冷笑:“要是鞑子来犯呢?他们也这样磨磨蹭蹭吗?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傅庭筠强忍住心底的惊骇。

    这人是谁?

    不仅对朝廷的动向了如指掌,而且还颇有微词地站在上位者的角度评辩朝廷的过失

    傅庭筠心生警惕,竖了耳朵想仔细听听,耳边却传来那个身材魁梧男子的声音:“莲生,你手里应该有丹参饮吧?拿两粒来救救急”

    傅庭筠的注意力被他的话吸引,丢下说话的两人朝那个眉目清秀的男子望去。

    这个被身材魁梧的男子称做“莲生”的男子点了点头,然后面露犹豫地道:“我还带了攻坚散,你看,要不要也能他喂两粒?”

    “不能用攻坚散。”身材魁梧的男子道,“坚攻散行气导滞,虽然对他的内伤有好处,但他还有外伤,先用丹参饮固本培元,待他清醒了,再用坚攻散也不迟。”

    傅庭筠也读过些医书,这两样药都知道,药理也用的很对,不禁在心里暗暗点头,对这男子的医术又信了几分。

    莲生掂着脚绕过大殿里的那些尸体拿了两瓶药过来。

    傅庭筠已在一旁散落的什物里找到了自己的碗,准备好了水。

    身材魁梧的男子一边喂赵九爷吃药,一边问傅庭筠:“有没有干净的旧衣裳,我给他的伤口上些金创药。”

    “有,有,有”傅庭筠想她那件月白色茧绸右衽衫,忙找了出来,想撕成布条。

    有人身轻如燕地走了进来:“十六爷”

    傅庭筠循声看了一眼

    进来的却是那个中途不见了的满脸横肉的汉子……他恭敬地朝着气质洒脱的男子行礼:“小的……”他声音突然低下去,傅庭筠听不清楚,“……幸不辱命”

    他们是一伙的?

    那刚才为什么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傅庭筠心神俱震,手脚发软,一时间连撕衣服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这样好的身手,却宁愿给钱也不愿意与国字脸为敌,看见她徘徊生死也不相救,一副不想惹事生非的样子……那他们为什么又改变主意救九爷和她呢?

    傅庭筠背脊发凉,隐隐觉得自己好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

    她手脚发颤,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茧绸才“哧”地一声被撕开。

    十六爷微笑着朝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点了点头,说了声“辛苦了”,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我们一共来了二十个人。”满脸横肉的汉子语气不急不缓,有种山岳般的沉稳,“和我在一起的是……”他又压低了声音,“只有我们侥幸遇到了十六爷。他去回信了。很快就会赶过来。”

    十六爷微微颌首,朝傅庭筠走过来。

    满脸横肉的汉子和掌柜模样的男子互相点头微笑打着招呼,看上去还挺。

    两人落后两步跟在十六爷身后。

    “怎么样?”十六爷问身材魁梧的男子,“伤势如何?”

    身材魁梧的男子忙站起来行了个礼,恭声道:“肩上和背上各有一处刀伤,看样子受伤没两天,并不在要害上,但没来得及清洗,也没有上金创药,已有些溃烂,最好能找个大夫开些消毒清凉的方子。内伤也很严重,至少要卧床 静养一、两个月才能复原……”

    傅庭筠一来是不好意思,二来是不会包皮扎伤口,只是从赵九爷的衣襟外看了一眼,并不知道他背上还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