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办法,她觉得还没到时机拿出来。
这道题没有人敢回答,天盛帝难掩失望,摆摆手示意下一题。
众人的精神这下全来了,目光炯炯。
“状元题——”
“我来!”华宫眉傲然站起,挑衅的瞥一眼凤知微。
凤知微无辜的冲她一笑,答吧,希望你能答出来。
内侍一眼扫过题目,先是怔了怔,随即噗嗤一笑。
这一笑便知闯了祸,急忙跪下请罪,众人发出被折磨的叹息声,赫连铮忍无可忍,大步上前一把夺过纸卷,道:“我看看什么了不得玩意——”
他的话音突然止住,脸色古怪的变了变,随即大笑,道:“对!对!太对了!”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难道这位也要笑得忘记报题?
好在赫连铮一边笑一边斜眼瞥着宁弈一边大声道:“作为女人,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
华宫眉怔了怔。
所有人都怔了怔。
谁也没想到状元卷竟然是这么一个近乎于玩笑的题目。
女人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
是出身平凡?
是无貌无才?
是年华老去?
是夫君移情别恋?
是小妾爬上头来?
是外室的儿女比自己儿女有出息?
是心仪的人突然来访却翻遍所有衣柜发现所有的衣服都不够漂亮?
是别人穿了自己专门订购的一模一样的衣服?化了自己刚刚学来的一模一样的妆?
是出门遇见三十年前和自己争丈夫争得死去活来头破血流的情敌却发现她的衣服质料比自己高贵身边的夫君比自己夫君的官位更高?
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知道答案,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答案还远远不够。
答案太多了——女人本就是永不满足的动物,你想要她懂得知足,比叫赫连世子脚不臭还难。
华宫眉愣在那里,她想过很多问题,涉及政治历史天文地理星象园艺女红裁剪等等,自负以自己才学,无论什么问题都可以答出一二,不想竟然是这么一个无所不包却又什么都没有的题目。
最简单的,也就是最难的,因为什么都可以是答案,却也什么都可以不是。
她怔在那里,只觉得心凉凉的,想着今天楚王的那个蜡丸,想着这个古里古怪的题目,再看着凤知微姿态娴雅的据席而坐,一杯一杯又一杯,淡蓝衣袂辽远如海,看起来竟有几分深不可测。
或许,真是她看走眼了……
“女人最讨厌的事情……”她期期艾艾而又带点悲凉的答,“……是良人的欺骗。”
宁弈笑了笑,若无其事给自己斟酒。
凤知微笑了笑,遥遥在席上敬了敬这个勇气可嘉却运气不佳的女子。
你错了。
一旦会欺骗你,就不会是你的良人。
赫连铮摇头,拉长语调,古里古怪的读答案。
“作为女人,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
“——楚王殿下比她美!”
报完赫连铮抛了纸卷大笑,满堂则有一霎的寂静,众人瞧瞧黄脸垂眉的凤知微,再瞧瞧姿容清绝的宁弈,想着那句“楚王殿下比女人美”,想笑又不敢笑,都憋得神情古怪,五官扭曲。
憋笑完了,回头想想,问题是平常,还带点漫不经心,然而其间透露出来的敢于当殿调侃皇子的胆气,和同时勇于自我调侃的潇洒,确实不是平常女子能够出口。
宁弈早已被这女人给气完了,此时沐浴众人目光下,被众人看看凤知微再看看他,比来比去,倒若无其事——好歹你是承认我的优点,我比你美无论如何都好过我比你蠢。
以他对凤知微的了解,这女人极其阴损,若不是在这种场合,天知道她那个问题还会不会更出格。
天盛帝呵呵笑着,正要道赏,华宫眉突然上前,一挑眉,愤然开口,“陛下,这题目一无才学,二无深度,这堂堂皇家宫宴,若论了这样的题目为首,岂不是笑我天盛无人?”
“本来就是玩乐。”天盛帝一笑,“不过你们闺阁游戏,认真做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变,不明白皇帝口风怎么就变了,常贵妃却舒了口气。
凤知微手指嗒嗒敲着桌子,似笑非笑,她此时已经明白了天盛帝的心思,他原本属意华宫眉,想趁这个宫宴机会将华宫眉指给宁弈,然而事与愿违,华宫眉上了宁弈的当,出了那么个题目,无论如何不能评为第一,余下的胡小姐,因为胡圣山是楚王派,也不在考虑之列,常贵妃的侄女也不成,正好冒出一个自己,又已经是“呼卓世子未婚妻”,干脆指了第一,把这件事变成普通玩乐,给揭过去了。
反正这宴席论文选妃,向来不正式说明,天盛帝这次要装糊涂,众人也只好跟着装。
说到底今天选妃是假,父子斗智,宁弈借用了她凤知微,使计逃脱天盛帝指婚是真。
“是啊。”宁弈一笑,轻描淡写将鸾佩又拿了回去,换了件普通玉佩搁上去,“不过是大家同乐的一个游戏罢了。”
确实是大家同乐,当胡小姐提议所有人都出题,包括那些公卿夫人都参与时,这场点选性质已变,宁弈这么一说,众人也渐渐明白其中意思,都同情的看着华宫眉。
“不过该赏还是要赏的。”宁弈将那白玉佩向凤知微一招。
凤知微只好过去,假惺惺谢赏,伸手去接玉佩。宁弈将玉佩递过,却趁机将她手指一捏,悄悄笑道:“真的讨厌我比你美?”
凤知微假笑:“哪能呢?”玉佩怎么不动?她用点力气去拽。
玉佩握在宁弈手中,稳稳不动。
“我可以为你变丑,只为配上你。”他抓紧玉佩,依旧在笑,笑得浮光荡漾,倒显得言辞也似闪烁,令人不辨真假。
凤知微继续假笑,“哪能呢!”用力拽玉佩。
“你总是不信我。”宁弈笑,玉佩还是纹丝不动。
“哪能呢!”凤知微忍无可忍,大力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