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他除了臂上的伤外还有别的伤,抓起他的手搭了搭脉。
云毓睁开眼:“王爷你会号脉?”
我道:“强弱快慢应该还是摸的出来。”
云毓轻笑一声,抽回手。
我又找了句话和他说:“这条道我之前也就走过一回,真好像走不完一样。”
云毓淡淡道:“走不完,也没什么。”
我定定瞧着他,云毓转目又看向我:“难道王爷怕景启赭的人发现了此处追来?”
他又合上眼,似乎有些倦意:“真追来了,也没什么。”
歇息了片刻,又再继续向前走,我就断断续续告诉云毓这条暗道的来历。
我爹的母妃娘家,也就是本王的曾外祖家祖上本是靠做泥瓦工起家,后来攒足了钱,赶着灾年时捐了个官当,谁想后辈真的出了读书好中科举的,渐渐官越做越大,到了我曾外祖时,做到个很合祖业的官,户部尚书。
本王那位曾外祖,是个胆小谨慎的人,他老觉得升到这个官职,女儿又进宫做了娘娘,这家的福分就算到顶了,所谓盛极必败,为了防止哪天断子绝孙,他要留条后路。
不过他留后路的方法与常人比较不同。他亲自画了张图纸,开始动工挖这条秘道。
他先在自己后园挖了个大湖,湖心建岛,然后让秘道从湖底出府。
这条秘道很长,又要造得隐秘,他就在京城沿着他画的秘道的那条线上匿名买了好几栋宅子。隔着年分请几拨人分别开挖。那些挖道的人都以为是寻常地道,都不知道究竟通往哪里。最后再打通,填上那几栋宅子里的口。只留下出口和湖心岛上的入口。
这条道太难挖,挖到他老人家过世才挖完。我爹的舅舅辞官回乡后,把这栋宅子送给了我爹,扩建翻修后就做了怀王府。
这个故事甚长,我断断续续地说,间或还歇歇脚喝口水,吃几块点心。
等到说完,我约莫着,离洞口也不远了。
果然,拐了几个弯道后,两边的石砖壁变成了青砖壁,地道变窄,恰能容一人通过,再转了两三个弯儿,突然又变开阔。
云毓举起灯笼四处照了照,我与他正站在一间四方的石室内,其中一面墙上隐约有字迹。
云毓道:“不会是王爷祖上留的什么藏宝图或秘辛之类吧。”走到墙边举起灯笼看,蒙着灰的字依稀尚可辨认。
墙上刻着两段字。
第一段字迹秀逸,写的是“山长水远方外自有天”,应该是出自我那位曾外祖或舅公之手。另一段字矫健峥嵘,“用此室之后人,当自省,自惭,自勉”。一望即知是本王的爹先怀王的笔迹。
我伸手推动石室正中的石桌,山长水远那行字处的一块墙壁缓缓转动,显出一扇门的模样,露出一条缝隙。
云毓与我一同走到石门外,眼前又是一条甬道。我推上石门,向云毓道:“这下想走回头路也不成了。地道的门,除了水榭中的那个口,都只能单向开。”
甬道尽头,是一道台阶,蜿蜒向上。
台阶最上,又有一室,我扳动机关,推开石壁上的暗门,踏出门外,石门在身后轰隆隆地合了,扑棱棱头顶一阵拍打的翅膀的声音,像蝙蝠和某种大蛾子。
前方隐约有朦胧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