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晟不声不响朝帝后俯拜下去。
昀凰微怔,全未想到,当日幼兽般疯狂的孩子,竟顺从如此,竟像是当初那个躲在她深垂广袖之后,顽皮嬉笑的孩子又回来了。
“晟儿?”昀凰试探唤了一声。
他的头脸垂得更深,缄默而温驯,如一头驯服的羔羊。
尚尧亲自上前,伸手将他挽了起来,引他到昀凰面前。
他顺从地垂首站着端正,目光半分也不抬。
“晟儿,你长高许多了。”昀凰柔声微笑,抬手轻抚过他头发,他不易觉察的僵了下,缩起脖子,旋即又顺从低头,并不躲闪。昀凰温柔又似不经意的抬起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再也藏不住,闪乱的撞进昀凰眼里,如惊雀,如暗火,在她的目光下挣脱不得。
“殿下自三年前一场大病后,便不能开口讲话了,还望皇后恕罪。”跪在一侧的乳母申氏惴惴开口,甚是惶恐之状。昀凰收回目光,转向申氏。面前的承晟慌忙垂下目光,鼻尖隐隐冒出薄汗。
乳母申氏,脸如满月,眉目和顺,年纪尚轻,面上却已有暮气。
申氏将宫人坠井一事,禀奏于帝后。
坠井的宫人身份寻常,近日也无异常之行,居处也被细细搜寻过了,一切如常,看来确是意外。申氏言语镇定,眉目间不掩戚色,黯然道,也是那宫人命薄,无福再侍候殿下。
昀凰细问了皇子的起居,转向尚尧道,“皇上,此事还需细查,事关皇子安危,不可疏忽。即便只是意外,这宫中有过不祥之事,再让皇子居住也不宜了。衡儿现随我住在昭阳宫,不如就让晟儿迁入蓬壶宫。”
低着头的承晟,肩膀轻微一颤。
尚尧也似有些意外,一时注目在昀凰脸上,沉吟不语。
申氏叩首道,“殿下性喜清净,去别处宫室恐怕住不惯。”
商妤含笑进言,“殿下已年岁渐长,不同幼时了。”
承晟不时悄悄抬眼看乳母的脸色,这动作尽落在不动声色的尚尧眼里。堂堂皇子,如此依赖一个下人。尚尧淡淡看向承晟,道,“皇后思虑周全,往后你就住到蓬壶宫去。”
昀凰顺了他的话,缓声道,“殿下如今也大了,已不需乳母在侧,男儿该有男儿的侍从了,往后乳母就不必跟去蓬壶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