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即使有那么一天,也得把现在的每一天过得好好的,以你的能力过十倍于他人的充实日子。等真有那一天,我第一件事是在你床头挂上条幅:我曾比你们任何人光辉。怕什么,没什么大不了。”
安迪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可有一件事是对的,过好现在每一天。再想想,似乎也不是那么恐惧了,虽然还没找到终极解决之道撄。
但,有人分担,如此甚好。“好吧,真托付给你了。”
“我很愿意。”包奕凡叹息,他是真的放下心头最大担忧。她终于肯示弱,肯托付。不像以前,即使说起过去种种,依然高傲地抬着下巴,一种“我自会料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距离感逼人而来。软弱,却真实。
安迪打不通邱莹莹电话的时候,邱莹莹正好接到来自应勤的电话。她等了好几天的电话。
“邱莹莹,你好吗?还痛吗?”
“啊,你……怎么会。”邱莹莹完全想不到电话里传来的是应勤的声音,如此亲切,闻之哽咽。
“我妈去洗衣服,这回总算手机落下忘带了。你好吗?”
“我好,好多了,听见你的声音更好了。你呢?你比我严重多了,那天多亏你保护我,你真是个男子汉。”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到那天才心里清楚明了一件事,我要保护你,以后都要保护你。偿”
“真的?你怎么才想明白啊,也是我不好,也是。”邱莹莹哭了起来,她一哭,应勤就不知所措了,只会在电话那头沉默。“所以你妈妈不喜欢我,这么久都不让你给我电话。我一定争取这几天让她改变对我的印象。”
“我妈最先有成见,但既然我爸决定了,她也不会再反对。你们慢慢来吧,来日方长。我真想看看你。对了,我发照片给你,你收彩信。就是我现在的照片。你也拍一张给我看。”
“我,你等等,我立刻过去看你。”
“啊,你行吗?”
“我上回想救你,还一个人从这儿跑去前面那家医院了呢。你等我,有点儿费劲。”
“我想见你。”应勤激动地喊起来。“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此话,绝对可以媲美最佳止痛药。邱莹莹犹如神助,比较顺利地跳下病床,扶墙慢慢往应勤的病房走去。不料,走廊上便接到一个电话。她一看电话显示,脸都吓黄了,是爸爸来电。
“莹莹,你受伤了?”
邱莹莹毫不犹豫地道:“没有啊。”她吓得捂住心口,爸爸怎么知道的?
“没住院?”
“没啊,好好的,谁咒我。”
“这就是了。我刚接到一个电话,说是你邻居,声音妖怪一样,说你住院开刀,要我去照顾你。我一想不对劲,立刻打你电话,你又占线。旁边同事说准是骗子电话,等下再发个账号来骗钱呢。行,你好就行。钱够用吗?”
“够用。”邱莹莹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
“好。长途贵,不打了,好好照顾自己。”
爸爸那边依然是爽快地挂了电话。邱莹莹才一口长气喘出来。可此时紧张下去了,一股委屈袭上心头,受伤后才第一次接到家里电话,却不能告诉爸爸她有多痛,多想爸爸妈妈在身边。她哭了,泪眼蒙眬地走进应勤的病房,坐到应勤床前,即使看见应勤已不再萎靡,她依然刹不住委屈的眼泪。
应勤急了,抓住邱莹莹的手。“以前真的是我不对,爸爸也骂教条主义,说你是个做事有纹路的人,我一直等着向你道歉。嗳,你别哭,给你面纸。真的,我比爸爸骂我时还醒悟得早,那天看到他们冲进饭店,我就知道我要站在你一边。我……我才知道……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我跟爸妈也说了,他们答应了。你是不是很痛?我叫妈妈送你回去,我虽然很想见你,可你痛,不能。”
邱莹莹很想说她想家想爸妈,可是一想到应爸爸夸她的是做事有纹路,那么她决不能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来。死也不能承认。可她又止不住委屈,止不住眼泪,只好一直哭,好不容易才断断续续憋出一句来,“我也很想你,担心你。”
应勤听了忍不住也掉下眼泪。
应母进来,看见这两个人执手对泣,没说什么。她将衣服晾好,问邱莹莹:“你行吗,这么坐着拉没拉到伤口?”
“这儿有点痛。”
“我送你回去躺着。”
“我……多坐会儿行吗?”
应勤也道:“妈,我们多说会儿话。”
应母叹一声,快手快脚拉出活动床打开,扶邱莹莹半躺下,“你们说。我去小邱床上睡会儿,你们说完了喊我。”
两人欣喜地看着应母,手拉得更紧。等应母出去,应勤道:“你看!我妈同意了。”
邱莹莹此时什么委屈都没了,看着应勤大笑。两人轻轻说起受伤之后的经历。应勤还不能动,只能邱莹莹俯就。虽然又累又疼,可邱莹莹甘之若饴。
关雎尔正埋头做账。2202静得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只有她的呼吸声和击打键盘的声音。手机唱起来的时候,关雎尔都惊得一跳。她以为是谢滨的来电,拿起来一看,却是邱莹莹。她皱皱眉头,想好说辞,才接通电话。邱莹莹却直截了当地问:“小关,你是不是给我爸打电话了?”
“你爸?你爸电话我又不知道。”但关雎尔立刻想到曲筱绡了,曲筱绡知道电话。心说曲筱绡这一招真狠。但她绝不会把曲筱绡供出来。
“啊,不知道谁给我爸打电话了,说我受伤住院,要他赶紧来。幸好我爸来问了我一下,我连忙说不是,肯定是骗子电话。幸好现在骗子电话五花八门,我爸立刻信了。还好,还好。你想会是谁给我爸打了电话呢?”
“可能真是骗子电话吧。我们都不知道你家的电话呢。我不知道,樊姐应该也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会打。安迪和小曲更不知道了。你公司会不会?”
“公司应该也不会。难道真是骗子电话?真巧,吓我一跳呢。关,我现在跟应勤在一起,他妈妈也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她还让出去,放我们两个自己说话。真的。应勤瘦了许多,可总算熬过去了,他都是为我才挨的打,看他复原我才高兴呢。”
“你啊,好好享受两人世界,不容易呢,别给我打电话占用时间了。我在给你做账单,尽快拿给你。”
关雎尔不由分说结束了通话,心中郁得想撞墙。却听隔壁传来樊胜美的声音,“小关,你给小邱家打电话了?”
“不是我,可能是小曲。可是小邱骗她爸以为是骗子电话,她爸上当了。”
“小曲是真果断。其实想想,我们几个怎么担得起照料受伤的小邱的责任,万一有个差池呢。早应该交给她爸妈。”
“樊姐,你还好吗?”
“不好。你再问小曲拿小邱爸电话,我来打。”
关雎尔才拿起手机,她的手机又唱起来,她又吓了一跳。这一回却是王柏川。“王总?找樊姐?还是没回来啊。”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怎么了?”
说话间,樊胜美披头散发地出现在门口,持一张字条给关雎尔看。关雎尔看着勉为其难地道:“王总,樊姐让我告诉你,你们的关系结束了。”
“你让她听我解释,拜托,拜托。”
关雎尔看着樊胜美又写一行字,但不等她读出来,樊胜美又收回去,揉成一团,只是摆手。关雎尔小心地对着电话解读:“樊姐说,无可奉告。”樊胜美点头表示认同。
“小关,等下我去你们那儿,你帮我开个门,行吗?”
“不行。樊姐不认可的话,我不认识你。对不起。我有事,挂了。”她不管王柏川在那边大叫别挂,断然挂了电话。
樊胜美与关雎尔都松了一口气。但关雎尔比樊胜美心里更尴尬,手忙脚乱地站起来道:“樊姐请坐,我给你倒杯水。喝咖啡还是茶?”
“不用了。”樊胜美叹了声气,无力地倚在门框上,“你打小曲电话吧。这件事早点办完,了却一桩心事。”
“她在出差,很忙,我发短信给她。”关雎尔站着发短信。
“小曲,我现在承认,她很能耐。”
关雎尔“唔”一声,她秉持背后不说闲言碎语的原则,不多嘴。她利索地将短信发出去。
想不到曲筱绡很快回电,“什么?还有这种事?我再打!人傻傻一窝,没办法。”
“樊姐说她来打。”
“省省吧,让她管好自己的,别到处充大姐了。”
关雎尔只得干咳一声止住曲筱绡。“那就继续拜托你,你说得清楚明白些。”
关雎尔自然不会将曲筱绡的话转达给樊胜美,樊胜美见曲筱绡继续揽了此事,便道:“她去说也一样。”说着便回去自己房间。
关雎尔忍不住道:“樊姐,如果可以,给王总机会,他那么焦急。”
“你还年轻,你不会懂。我刚才想,为什么上赶着要结婚,要恋爱。再想想,其实一个人过得更轻松,想吃吃,想穿穿,有的是时间跟朋友一起玩,下班也不要赶着跑掉去约会,留下多拍拍领导马屁,还有升迁回报。图啥呢?”
“爱。”
“爱!爱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成年人嘴里的爱是幌子,是遮羞布,全都是轻飘飘的。成年人最悲惨的一件事是,相信自己有爱,被爱。其实呢,是骗自己骗别人。我已经出够了丑。小关,爱有条件的,物质条件。别以为庸俗,这是过来人的心得体会。你有,你才有资格谈爱。”
关雎尔无言以对,“可是,王总在努力找你。”
“我还没想好我为什么不想见他。我只知道更恨自己。等我想清楚了再说。谢谢你。”
关雎尔看着樊胜美又回小黑屋躺下。她想了想,赶过去给冲了一杯速溶咖啡,放到床头。樊胜美伸手抓住关雎尔的手,想说,又心酸地开不了口,放手让关雎尔离开。
咖啡很香,温暖的香。
关雎尔以极高的专业素质来处理简单的医疗费单据,一张报表做得清清楚楚,即使单据粘贴也平整美观。可她等的电话还没来,她又不好意思主动打去,只得干等。她只好保存数据,打开另一页面,写她的人生经历。
过往的事情若不去想它倒也罢了,一想,便忍不住想问个当初是怎么想的。
这一问,便一环扣着一环,越想越多,心里各种情绪也是咕噜咕噜冒起泡来,无法抑制。关雎尔有些坐立不安,想来想去,决定去***扰一下正闹心的樊胜美。她轻手轻脚走到樊胜美屋门口,小心地道:“樊姐,你起先问我为什么要谈恋爱,我说时间到了。现在想想,我在大二第一学期忽然蠢蠢欲动了,正好同寝室也有一位室友正好跟我一样想法。就是时间一到,忽然开窍了。”关雎尔听听里面没动静,忙止住话头,抱歉地道:“我打搅了,真不好意思。”
“嗳,不是,我正想呢,我怎么没明显开窍时间啊,我小学就开始熟练应对字条什么的东西了。”
“天哪,人跟人待遇太不一样了。我别说没收到过字条,直到高考后大家都放松了,他们说起来我才知道我们班原来早就有好几对了。好吧,我找到答案了。”
即使樊胜美郁结得饭都吃不下,也忍不住笑了,确实,这是美女的特权。
“找到什么答案了?”她坐起来,靠床头。
“我跟室友两个当时想尽一切办法去男生多的地方扎堆。可社团有门槛,一时未必如愿。我们就想到体育场一角的咖啡馆,那边据说男生扎堆,传说女生进去便被男生如众星拱月。我们那天周五晚上特意化了妆,咳咳,我们那时很少化妆,我大一才有口红。穿上自认为漂亮的裙子,还……在小卖部买了一包烟,那晚是我第一次吸烟,也是最后一次。我们自以为烟视媚行,门户洞开,非常有魅力,可一晚上下来,没一个男生跟我们搭讪。直到前不久我跟室友在qq中还想不通,为什么没人理我们。刚刚想到,我俩生瓜蛋子装老成,别人一目了然,谁都不愿理俩傻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