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作者:来自远方



    实在没办法,桓容甚至想和秦璟再定份合同,工匠之外,能不能给自己多送几百人口?

    正思量间,健仆来报,刘牢之携郗刺使书信抵达。

    “刘参军?”桓容略有些吃惊。

    他月前听到消息,渣爹向朝廷上表,请同诸州刺使北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朝廷都没有拒绝的道理。依照之前两次北伐的经验,大军必定自水路北上。想要赶在丰水季节出行,粮秣兵甲都要尽早开始准备。

    刘牢之这个时候来,又带着郗刺使的亲笔书信,莫非是来调粮的?

    不怪桓容有此猜测,郗超坑爹的举动始终瞒着京口,直至司马昱送出书信,郗愔才得到消息。作为直接关系人,郗愔尚被蒙在鼓里,何况是一心大搞-基建的桓容。

    “请刘参军到客室,再去请石舍人。”

    “诺!”

    不到盏茶的时间,刘牢之被请入客室,石劭前往作陪,桓容笑着走进室内,拱手道:“月余不见,刘参军一向可好?”

    “府君挂念,仆不敢当。”

    分宾主落座后,桓容询问郗刺使境况,刘参军此行所为何事。

    “仆奉使君之命,有事相求府君。”

    “何事?”桓容仔细打量刘牢之,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和自己所想大有出入。如果是北伐调粮,刘牢之不会面带愁色。虽有几分故意,但神情间的焦急却做不得假。

    “使君有书信一封,请府君过目。”

    刘牢之取出郗愔的亲笔书信,递到桓容面前。

    桓容带着疑问展开信纸,刚读两行便皱紧眉头,读到最后,轻松之意尽去,表情变得凝重,脸上再无一丝笑容。

    “事情属实?”

    “事关重大,句句属实。”刘牢之苦笑道,“使君万没有料到大公子会如此行事。非是丞相遣人往京口,怕是事到临头都被蒙在鼓里。”

    “郗刺使确曾给我父书信?”

    “确有。”刘牢之点头道,“信中是请桓大司马共扶晋室,北伐收复收地。没料想……”

    接下来的话均在信中写明,压根不用多说。事关郗超,刘牢之身为郗愔下属,说轻不妥当,说重就是错。

    桓容将信纸递给石劭,不由得摇了摇头。

    自己做梦都想坑爹,想破脑袋也无头绪。郗参军轻轻松松就把郗刺使推进坑里,论起这份本事,当真是令人高山仰止,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过书信内容,石劭同样无语。

    他比桓容更加震惊。

    桓容好歹和郗超接触过,也知道部分历史走向,石劭却是无论如何想不明白,身为郗氏子,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来,将亲父害到如此地步。

    哪怕是各为其主,此也非人子所为!

    “郗使君之意,是想请阿母出面,入台城说服太后?”

    “是。”刘牢之重重点头,解释道,“使君身陷困局,能解局之人唯有太后。”

    郗氏已是山河日下,如果郗愔再被谋算失去官位和兵权,曾显赫一时的郗氏恐将沦为二流士族,再无同王谢高门比肩之日。

    为保住权利地位,郗愔必要孤注一掷,想方设法请下圣旨和懿旨。天子是个什么情形,群臣有目共睹。能否请下太后懿旨,才是最终翻盘的关键。

    刘牢之讲明事情原委,耐心等着桓容回答。

    他没有摆出双方结盟之事,也用不着说于当面。桓容并不糊涂,不用细想就能明白,一旦京口和北府军落入桓温之手,他将面临些什么。

    桓氏父子不睦,桓容先被逐出建康,赴任途中又遭截杀,足可说明问题。

    如果郗超的计谋得逞,徐、兖二州易主,桓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说揉圆捏扁都是客气,十成会被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死得无声无息。用不着渣爹亲自下手,他那几个庶兄都会乐意代劳。

    归根结底,这件事不只关系到郗愔手中的权利,更关系到自己的项上人头,容不得半点轻忽。

    “请刘参军转告郗刺使,容定不负所托。”为了自己的小命,桓容都必须努力。

    “多谢府君高义!”

    刘牢之正身拜谢,带上桓容许诺的书信,当日便离开盐渎返回京口。

    站在甲板上,刘牢之回望已经变成“大工地”的盐渎西城,尤其是建在县衙两旁的石屋,神情微现几分复杂。

    身为领兵之人,自然懂得城防关键。

    刘牢之几乎能一眼认出石屋的选址不简单。加上正在城周堆砌的石墙,可以想见,一旦工程竣工,盐渎城的防御力度恐不下于京口,甚至还会超出几分。

    建造城墙采用的滑轮和推车同样让他惊讶。

    不是亲眼所见绝对难以想象,比人腰都粗的木头,磨盘大的石块,仅凭几个木轮和几根粗绳就能轻松吊起。那些以人力推动的木车貌似粗陋,却相当实用。如果换成大车,改以牛马牵拉,运载力远胜军中所用。

    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刘牢之很想多留几日,仔细观察这些出现在盐渎的工具。可惜他肩负重任,必须尽快返回京口,再是心痒也没办法,只能在船头继续眼热。

    刘牢之离开后,桓容动笔写成一封书信,交给忠仆,令他马上返回建康。

    “记得,此信只能交给我母,万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诺!”

    忠仆将书信藏好,随身只带必须的干粮,自盐渎出发,日夜兼程赶往建康。

    比起人力,用苍鹰送信的速度更快。但桓容不敢冒险,万一猛禽兄中途发脾气,或是跑错路怎么办?

    桓容走到廊下,看着丢下一只肥兔,又到自己肩头擦爪的苍鹰,无语良久。

    或许,他真该养几只信鸽。

    一个飞南北长途,一个飞短途快递,只要鸽笼放远点,避开猛禽兄经常出没的地方,应该不会真成小鲜肉的……吧?

    当夜,桓容带着满腹心事入梦,辗转反侧半宿,几乎没睡足一个时辰。

    鸡鸣三声,桓容挂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吃完三碗粟粥,五个蒸饼,脑中灵光一闪,郁气立时消去大半。

    郗参军给他提了醒,坑爹不在时间早晚,也不在距离长短,只在手段够不够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