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在几人耳中却如雷声轰鸣,闪电落下,砸得他们脸色发青,嘴唇发白,手脚哆嗦得不成样子。不是被粗绳捆在木架上,此刻怕都已瘫软在地。
“下场都是死,但死法总有区别。”
“尔等就此招供,能一刀砍头,换个干净利落。如若不然,我有不下十种手段,可让尔等尝尽断骨剜心之痛,仍留有一口气,想死亦不可能。”
说话间,健仆燃起火盆,黑色的烙铁被烧得鲜红。
张禹没有亲自动手,而是令人绑住七人的嘴,避免他们咬舌,随后道:“如果想招,最好此时点头,如若不然……”
不等他将话说完,已有三人拼命点头。
“想招?”
这次不只三人,而是七人一起点头。烙铁递到眼前,几人的神经紧绷到极点,惊恐得流下眼泪,口中发出“呜呜”声响。
张禹令健仆解下一人,带到隔壁问话,问完另行关押,避免几人串供,道出假情报。
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七人的口供便已问完。
翻看文吏记录的纸页,张禹不禁冷笑。
“真没想到。”
坞堡竟然出了内鬼!
“我去见堡主,仔细看着他们,别让哪个死了。”
“诺!”
为免消息泄露,张禹没有先去见秦玚,而是直接请见秦策。
彼时,苍鹰飞回坞堡,带来秦璟在南地的消息。得知又有舆图入手,父子几个正高兴,见到张禹呈上的供词,高兴喜悦立时消散,取而代之的尽是怒火。
“此事属实?”
“是真是假,明公将人拿来一问便知。”
“来人!”
秦策当真不敢相信,坞堡内部竟埋下了氐人的探子,而且一埋就是数年!
“其祖曾为曹魏郎官,祖籍上郡,父兄皆为胡人所杀,我不明白,他怎么会投靠氐人!”
秦策怒到极致,猛的抽-出佩剑,削掉桌案一角。
秦玚没出声,胸中的怒气并不亚于秦策。
“阿父,此事不容小觑,其入堡多年,熟知堡内,去岁更随玄愔南下。此次玄愔南下途中遇阻,有来历不明的刺客袭击船队,恐同其有关。”
秦氏坞堡每年都会派人往南地市粮,遇到水旱之年,队伍多行几次并不稀奇。然而,秦璟两次随船就有些惹人眼。
“阿父,为保万无一失,还是尽快叫玄愔回来!”
如果遇袭之事同此人有关,按照预定日期返还实不可取。
“好!”
秦策当机立断,写成一封短信,绑到苍鹰腿上。
“张参军。”
“明公。”
“人带来后交给你审。”秦策沉声道,“死活不论,我只要供词。”
“诺!”
后宅中,刘夫人同样接到书信,当即唤婢仆开箱,取出秦璟猎得的白狼皮。
“藏了几年,如今却要送人。”刘夫人靠在榻边,对陪媵的亲妹笑道,“阿妹,你说说看,这真是送给桓氏子?莫不是送给哪个高门女郎,信中不便写?”
“阿姊,四郎君的性格你也知晓。如他不肯说,再问也问不出来。”
“确实。”刘夫人笑着点头,令婢仆将狼皮铺开,道,“当年他猎到这匹狼,夫主想要都没要下来。如今说是给人做护手,倒真是舍得。”
说话间,苍鹰又从窗外飞回,右腿上缠着秦策的书信,伸出左腿,显然是等着李夫人的回信。
“阿黑这么聪明,都快要成精了。妾早年读过神怪异志,里面就有类似的记载。”一名妾室轻笑出言。
刘夫人恍如未觉,取出早写好的绢布,仔细塞-入竹管内,绑到苍鹰腿上。
“去吧,等到四郎回来,该备的都会备妥。”
苍鹰振动翅膀,没有急着飞走,缓缓在室内盘旋一周,忽然俯冲而下,抓乱了一名妾室的发髻。
伴着金钗落地声和妾室的惊叫声,苍鹰得意的飞出木窗,很快不见踪影。
刘夫人扫一眼惊慌的妾室,后者被婢仆拉了一下,马上停止惊叫,委屈的跪坐好,任由长发披散。
“夫人,奴……”
刘夫人却不看她,站起身对陪媵道:“阿妹,我去库房选绢,这事你来处理。”
“诺!”
刘道云福身应诺,刘夫人转身走出内室。
儒衣绣着祥云,裙摆镶着金线,发间步摇镶嵌彩宝,竟是盐渎新出的款式。
待刘夫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刘道云转过头,不耐烦道:“行了,夫主不在这里,哭也没人看。”
同样是妾,刘道云是刘夫人亲妹,又为秦策生下儿子,地位超然。此番开口训斥,妾室满脸涨红也只能忍着。
“阿黑是四郎君养的,聪慧非凡,管好你的嘴,别传那些有的没的,也别动不该动的心思。夫人没空和你们计较,我可没那么好性。”
说到这里,刘道云冷笑一声,盯着入府不到四个月的妾室,直将后者盯得垂头不语,脸白如纸,仍没有移开视线。
“说什么神怪异志,高门女郎哪会读这样的书!别说什么郡县豪强,要论出身,我身边的婢仆都高过你!”
妾室脸色更白,嘴唇开始发抖,既是羞的也是气的。
“下次动心思之前,你最好打听一下,早年间的郦氏和许氏,还有出身南阳的阴氏都是什么下场!”
不屑看她的样子,刘道云转过头,对婢仆道:“我房里有几匹彩绢,是工巧奴新制的花样,稍后找出来给夫人送去。四郎君难得开这个口,不能让南地的人小看。”
说话间,刘道云站起身,抬手拂过鬓边,乌发堆云,瓒着和刘夫人类似的步摇,均是秦璟从南地送回。
“南边的工匠手巧,咱们西河郡的也不差哪里。我记着有两匹云绢,听说四郎君喜好用这个写信,放着也是放着,都给夫人送去。”
“诺!”
待话声随着脚步声行远,被训斥的孙氏才敢哭出声音,比她早进府的周氏嘴上劝说,神情间却满是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