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作者:来自远方



    说起钟琳,就不得不提桓容在流民中寻宝捡漏的举措。当时定下五六人,最终能通过“考核”的却只有两人。

    一个是出自颍川荀氏的荀宥,另一个则是出自颍川钟氏的钟琳。

    前者擅谋略,熟读各家兵书,颇有先祖荀彧之风。后者擅内政,同石劭配合默契,短短时日内,盐渎县政焕然一新,盐亭各项条例也被重新规划,盈利增加数倍。

    如果桓容没有雄心壮志,也没遇到各种内忧外患,大可趴在金山上悠闲度日,当个甩手掌柜也能富足一生。

    当然,这样的事只能想想。

    现下并非太平盛世,盐渎越富,桓容越不能掉以轻心。

    没有自保力量,盐渎只会沦为他人盘中的肥肉,下刀切成数块,几口吞入腹中。

    “孔玙,库中存粮可清点完毕?”

    “还差一百三十石。”钟琳头也不抬,面前摆着簿册和算筹,一手计算库中存粮,一手提笔相记录,可谓分毫不差。这份本事连石劭都羡慕不已。

    “敬德怎么这时过来?”钟琳记下一行字,开口问道,“府君可有吩咐?”

    “并无。”石劭将手中的簿册放到一边,正身坐到钟琳对面,道,“随府君北上的步卒已做好安排,孔玙录完军粮,可与我同去寻仲仁。”

    “怎么?”

    “你我三人总要留一人在盐渎。”石劭正色道,“依我之见,仲仁擅谋略,随府君北伐,一路上可出谋划策。你我擅经济内政,留在盐渎更为妥当。”

    钟琳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仔细录完最后几行字,接过婢仆递上的布巾,一边擦手一边道:“敬德所言甚是。然此事还需禀报府君,由府君裁量。”

    钟氏和荀氏都是助曹魏争夺天下的功臣,虽然钟琳和荀宥两支没落,一路从北方逃到南地,险些性命不保,其底蕴仍非石氏能比。

    石劭本意并无过错,的确是在为桓容考量。但他忘记最重要的一点,他是“臣”,哪怕出于好意,也不能代替桓容做决定。

    钟琳和荀宥早发现这点,却没有贸然出言。

    一来,两人新投桓容,根基尚浅,遇事不能率性,必谨言慎行。二来,就此事出言,难免有挑拨的嫌疑,很可能会事与愿违,好事变成坏事,引来石劭疑心。

    吹干纸上墨迹,钟琳收起算筹,打算先同石劭去见荀宥,再往粮仓一行。

    “府君不在府内?”

    “府君去观公输和相里造车。”

    “造车?”

    “武车。”

    两人行过回廊,恰遇几名婢仆迎面走来。

    婢仆们福身让到一侧,微垂颈项,待两人擦身而过,却禁不住抬起头,视线追随而去。

    石劭俊美,钟琳儒雅。

    两人都是身姿修长,宽袖长袍,行走间腰背挺直,道不尽的俊朗潇洒。

    目送两人离去,婢仆们长舒一口气,互相看看,脸颊都有些红,忍不住掩口轻笑。

    “近日常见几位舍人,却少见郎君。”一名婢仆道。

    “是啊。郎君又要北伐,未知何日才能归来。”另一人接言。

    想到桓容将要北上,婢仆们收起笑容,方才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日前阿黍同建康来人叙话,我听到一些,好似是大司马下令,郎君才要随军北伐。”

    “真的?”

    “千真万确!”

    “郎君刚到盐渎数月,此意实在令人费解。”

    “听闻大公子之外,仅有郎君随军。”

    “二公子和三公子都不去?”

    “三公子好似在建康养伤,二公子,”掌握消息的婢仆左右看看,确定回廊四周无人,示意几人靠近些,低声道,“我听说二公子废了。”

    “废了?”

    婢仆们一时没反应过来,见说话者眨眼,方才面露恍然。

    对一个男人而言,什么才算是废了?

    压根无需明说。

    “真是这样,难怪不能随军。”

    “可那也不该是郎君!”一名年纪稍小的婢仆道,“不是还有四公子……”

    “咳!”

    几人正说得起劲,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咳嗽。

    婢仆匆忙间转身,竟是阿黍站在廊下,距几人不到十步远。

    “聚在这里作什么?侧室可打扫干净?郎君的衣箱可整理妥当?”

    阿黍声音不高,表情却极为严肃。

    婢仆们不敢继续闲话,忙不迭告罪一声,快步穿过回廊,三人前往整理衣箱,余下都往清扫侧室。

    待婢仆们行过拐角,阿黍方对身侧一人道:“此番郎君北上,麻烦定然不少。你回建康禀报殿下,郎君身边有私兵八十九人,另有秦氏部曲二十人。”

    “秦氏部曲?”

    “不要多问,如实禀报便是。”

    “诺!”忠仆抱拳。

    “再则,来盐渎时,未想过会遇上兵事,并未为郎君备下护甲。”

    “此事殿下已知,我来之前,殿下已往台城两次,六月之前定会有人送来。”

    “那就好。”阿黍松了口气,“此行我会跟随郎君,不惜性命也会护得郎君周全。”

    忠仆点点头,两人未再多言,就在廊下分开。

    阿黍往后堂为桓容打点行李,尤其是随车的香料,除了桓容,仅有她和小童能碰。

    忠仆出府西行,由水路过京口,疾奔建康。

    南康公户等着他的回信,必须日夜兼程,半点耽误不得。

    与此同时,桓容行至西城作坊,看到公输长带着徒弟打造武车,越看越是钦佩,满目都是惊叹。

    武车是由马车车厢改装,从外部看,同寻常车辆并无多少区别,仅是车壁加厚,车身加重,车辕上多出两块挡板。

    然而,经过公输长的讲解和演示,桓容压根没法再视其为马车。不客气点讲,除了没装热武器,这简直就是原始版的“装甲车”!

    “之前车厢装有夹板,仆已更换木料,非是攻城弩,无弓箭可以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