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刘将军请您过去。”
“刘将军?”桓容迷迷糊糊的撑起身,眼睛半睁半闭,懒洋洋的打个哈欠。
阿黍浸湿布巾,轻轻擦着桓容的手心,随后取来绢布,道:“郎君有些暑热,奴让人备下冰盆,驱一驱车内的热意。”
“好。”桓容点点头,接过绢布覆上额前,擦了擦眼角,舒服的叹息一声,总算清醒许多。
“说了是为何事?”
“并未。”阿黍打开木柜,取出一条玉带,系在桓容腰间,道,“不过,曹掾刚从中军大营返回,奴以为应是战功之事。”
“恩。”
桓容整了整衣袍,坐直身体。
阿黍手执象齿梳,利落的为他梳理长发,用葛巾束紧。
车外的部曲未等太久,就见一身青色深衣,腰束玉带的桓容从车厢走出,单手一撑跃下车辕。
行动间,长袖翻飞,袍角轻扬,说不出的潇洒恣意。
部曲竟看得愣住,遇上阿黍不善的目光,忙低下头,不敢久看。
“走吧。”
桓容离开武车,典魁和钱实立即跟上。
三人身后集合十余名部曲健仆,各个雄健高壮,威武霸气。尤其是秦雷秦俭等人,比外表论武力值,更是远超他人,桓大司马的部曲都得靠边站。
这已经成为桓容出行的“标配”。
无论兵卒还是役夫,均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倒是别军将官心生羡慕,如此猛士,得一即是大幸,眼前一溜十来个,当真是让人眼热。
可惜,再眼热也没辙。
典魁钱实认准了桓容,根本不可能转投他人。桓冲的部曲身负使命,自然也不会离开。
秦璟留下的二十部曲想都别想。
至于南康公主备下的健仆,世代为司马氏效忠,历史可追溯至曹魏时期。想挖墙角?信不信铁锹当场卷刃。
有人不信邪,派出说客许以重金。
结果是话没出口,人就被典魁提着脖子拎出营外,一拳砸得满脸开花。
至此,再没人敢打桓容私兵的主意,借机试探的郗超落得个灰头土脸,又被桓大司马疑心,不得不收敛几分,以防再生变故。
刘牢之用过饭,敞开衣襟坐在帐中。有桓容提供的冰盆,照样热得满头大汗。
“将军。”
桓容进帐行礼,没等弯腰,就被刘牢之托住手肘,请到桌旁坐下。
满面殷勤,又是这个态度,桓容心里打了个突。
这是打算要粮还是要人?
先时分给他两千步卒,多数送归刘牢之手下,他只留下五百不到,负责押运粮草的多是私兵,想要调走绝对没门!
至于军粮,他已给秦璟送信,想必近两日就能得到回音。
军中尚未断顿,粮食还能支撑一段时日,刘将军不会连这两日都等不及吧?
刘牢之面上带笑,取出记录战功的竹简,送到桓容面前,道:“此役战果已上报中军,凭此可于战后请赏。”
扫过竹简一眼,桓容当即拱手道:“谢将军!”
“先不忙谢。”刘牢之搓搓大手,有些不好意思,赧然道,“我有一事想请容弟帮忙。”
戏肉来了!
桓容坐正身体,看着刘牢之,心中生疑,口中却道:“将军如有吩咐,但凡容能做到,绝不推辞!”
换句话说,如果做不到,还请见谅。
闻听此言,刘牢之双眼发亮,大喜道:“容弟答应了?甚好!”
桓容:“……”
他答应什么了?
是他表达有误还是刘将军故意曲解?
“军中皆言竹枪阵威力甚大,可为鲜卑骑兵克星。”刘牢之没有继续卖关子,以他的性格,能将话绕到这个份上已是相当不易。
“将军过奖。”
“容弟谦虚。”桓容坚持以官职相称,刘牢之却句句不离“兄弟”,为达成目的,脸皮自然要增厚几层。
“日前,我同邓、朱两位将军推演,不只鲜卑胡,换成氐人和羯族的骑兵,竹枪阵亦能克制。”
话到这里,不用继续向下说,桓容已能猜到对方意图。
“将军之意,可是欲以步卒操练枪阵?”
“容弟果然知我!”刘牢之笑道,“未知容弟可愿借出几人,助我操练此阵?”
借倒是可以,桓容只担心有借无还。
他之前曾想挖郗刺使墙角,将刘牢之拉入阵营,如今来看,这个计划并不可行。
以刘将军的性格为人,未必甘于屈居人下。
哪日他能站到桓大司马和郗刺使的高度,或许还能一试。以现在的实力,根本拉拢不了这尊大佛。
如今刘将军开口,究竟是真要演练枪阵,还是要借机挖墙角,桓容有些拿不准。
拒绝?
九成不可行。
毕竟自己隶属前锋右军,在人家手底下做事。
“将军有命,容义不容辞。”
桓容应诺,刘牢之大喜过望。
“不过,容有一言,”桓容抬起头,表情肃然,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道,“操练枪阵并非难事,然竹枪难得,如未能搜寻尽备,以何替代,将军应早定章程。”
刘牢之点头。
“再者,大军不日将要进军枋头,容肩负运粮之责,不敢有半点疏漏。人手本有不足,无法再行转调,还请将军体谅。”
简言之,人只借到大军出发。要是扣住不放,押运的粮草出了问题,别怪他没提前打招呼。
“这是自然。”
刘牢之哈哈大笑,拍了两下桓容的肩膀,询问几句粮草之事,亲自将他送出帐外。
典魁和钱实迎上前,得知刘牢之所请,都是皱眉摇头。
“府君身边岂能没有仆?”典魁瓮声瓮气道,“姓钱的,你留下!”
钱实被典魁抢先,气得冷哼一声,瞪大双眼,撸起袖子就准备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