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扣紧手指,看向冲开枪阵的慕容垂和慕容冲,用力咬住腮帮,下定决心,等到战后,必须再狠坑渣爹一回!
饿着士卒的肚子,却如此优待战-俘,让他有力气逃跑,掉过头来冲锋陷阵,天下间没这样的道理!
桓容发了狠,典魁钱实同时出阵,直扑慕容垂和慕容冲胯-下战马。
见识过某人-形-兵-器的厉害,叔侄俩均不敢掉以轻心。
没料想,这两人不过是□□,几名预先挑选出的弓箭手才是最大的杀招。
“殿下小心!”
悉罗腾再次立功,发现飞来的箭矢,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慕容垂的马前,为他挡开致命的一击。
慕容冲却没那么幸运。
箭矢飞来,他正一矛刺向典魁,意图将对方逼开。
耳边听到破风声,想要策马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三只利箭,两只擦着上臂飞过,另一只正中右肩。因无铠甲遮挡,箭头深入数寸,破开皮肉,恰好卡在骨缝之间。
“凤皇!”
见侄子中箭,将要被典魁拉下马,慕容垂大喝一声,两矛挑飞挡路的晋兵,策马飞冲,猛地一拉缰绳,战马扬起前蹄,就向典魁的背心踹下。
桓容正关注战况,见此一幕,当场毛发直立。
“典魁,快闪开!”
典魁没有躲开马蹄,也来不及闪躲。
只见他放开慕容冲,迅速转过身,不退反进,两步欺到马下,一拳狠狠凿向马腹。
咴律律——
战马痛苦的嘶鸣,骨裂声清晰可闻。
典魁乘胜追击,又是狠狠一拳砸在战马的侧腹。这一次,战马连嘶鸣都发不出来,当场口鼻流血,栽倒在地。
从典魁出拳到战马倒地,一切的一切仿佛慢动作回放。
两拳砸死一匹战马?
四周的晋兵和鲜卑兵同时动作一顿,看向立在马前的人-形-兵-器,满脸悚然。
桓容从震惊中回神,耳鼓一阵阵胀痛,这才发现,足足有十几秒,自己竟秉住了呼吸。
“快,抓住他!”
慕容垂落马,典魁再次欺身而上。
此举仿佛触动开关,四周的晋兵终于意识到,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当即挑飞面前的敌人,一齐向慕容垂扑了上去。
一个人对付不了,那就几个人一起上;几个人还不成,那就十几个,几十个!
总之,就是压也要将他压死!
晋兵红了眼,为战功不要命;鲜卑兵为保护主帅,同样不再惜命。双方杀到一处,顷刻间血肉横飞。
“叔父!”
见慕容垂身陷险境,慕容冲咬牙将箭尾折断,不顾肩上的痛楚,和悉罗腾合力冲开绞杀在一起的士卒,荡开刺来的竹枪。
“快救大都督!”悉罗腾架住一排竹枪,大吼道。
慕容冲单手握紧缰绳,双腿夹住马腹,上身几乎同马鞍呈九十度直角,自半空探出手臂。
“叔父,抓住!”
慕容垂没有犹豫,挡开两名晋兵,抓住慕容冲的前臂,双足用力一点,借战马飞驰的惯性,纵身跃上马背。
“走!”
大势已去,此战不可能获胜。
慕容冲身负箭伤,渐渐失去力气。慕容垂接过缰绳,护住侄子,策马向战阵的空隙冲去。
因冲上来的晋兵太多,里面有不少是府军和州兵,根本不听指挥。典魁想要上前拦截,却被自己人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垂一路冲杀,转瞬只剩背影,恨得咬碎大牙。
悉罗腾没有之前的好运,为掩护慕容垂落入重围,被刘牢之一枪挑落马下,身负重伤,仰躺在地,当场被晋军生擒。
慕容垂和慕容冲逃走后,涧口的战斗再无悬念。
鲜卑兵无意搏杀,一心向外冲,完全是溃不成军。
晋兵都想多得战功,群拥而上,虽说杀敌不少,却因己方混乱给了敌人可趁之机,放走了百余骑。
饶是如此,仍可称为不小的胜利。
与之相对,中军的情况却不太妙。
桓容预料的没错,晋军兵力占优,奈何战斗力差鲜卑人一截。范阳王慕容德率部众冲杀,左冲右突,差点被他冲到中军大纛之下。
好在桓温身经百战,左右两翼有桓冲和桓豁互相支应,几度险象环生,终没被对方得逞。
经过最初的激战,晋兵体力的问题逐渐显现。
鲜卑兵抓住时机,在右--翼撕开一个缺口,慕容德当先冲出,余者紧随而上,缺口再没合拢。除被彻底包围的千余人,以及战死的骑兵步卒,余者尽数逃出生天。
最后一名鲜卑骑兵倒下,深涧早被鲜血染红。
是胜是败?
从结果来看,晋军应该胜了。
然而,战损统计出来,四万大军伤亡超过一万,战损达到三比一,又何能言胜?
清理战场时,桓大司马就地升帐,各州刺使和军中文武均被召去议事。桓容率队赶上大军,又参与之前的战斗,自然不会被落下。
条件简陋,不好讲太多规矩。
桓大司马位居上首,众人分左右落座。刻意避开下风处,仍有血腥味不时飘过鼻端,足见战况之惨烈。
“此战能料敌先机,未令贼寇计谋得逞,实因郗刺使明察。”
桓大司马站起身,当着众人的面对郗愔行礼,道:“此前多有误会,今番大军得以脱险,全仗方回高义,请受温一拜!”
“大司马这一礼,愔不敢受。”郗愔侧身避开。
“方回何意,莫非仍计较温前番过失?”桓温面有不愉。
“非也。”郗愔摇头,正色道,“立功者另有其人,故愔不敢受大司马一拜。”
“另有其人?”桓温诧异。
“然。”郗愔抚须笑道,揭开谜底,“不是旁人,正是奉大司马之命,率千人为大军殿后的旅威校尉桓容!”
此言既出,众人齐齐转头,目光聚向桓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