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中,唯独六个字:兵力,财力,地盘!
念头闪过,桓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他怎么会生出这个想法?
放下筷子,桓容收拢五指,神情微凝。
接下来两日,桓容继续翻阅府内藏书,同时给谢玄送去书信,既为谴责当日的不厚道,也顺便打听一下,谢家出于什么打算,才会想同他结亲。
他无意成婚,却不想同谢氏交恶。明知陈郡谢氏今后的发展,还要傻愣愣的得罪对方,百分百是脑袋被门夹了。
况且,托太后同南康公主说项,面子着实不小。桓容出于谨慎,总要弄清前因后果才能放心。
谢玄的回信来得很快,看到信中内容,桓容着实松了口气。
作为同辈中最出色的郎君,谢玄对当日不厚道的举动着实有几分汗颜,在信中表示,他日一定设宴请桓容过府,亲自向他赔罪。
关于联姻之事,他确实知道。
欲同桓容结亲的一房实为旁支,历数三代,并无能撑起家门之人,不是族中相助,已将入不敷出,不过是空有名声罢了。
为何看上桓容,不用明说也十分清楚。
饶是如此,风声透出,谢氏内部仍是反对声居多。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究其根本,依旧是门第观念使然。
谢玄看不惯旁支的举动,在信中暗示此女非是良配。
换成其他人,谢玄断不会说出此言。但他同桓容交好,且有谢安之前的评语,信中没有半点遮掩,字字句句说得清楚明白。
“如此一来,我不应这门亲倒是件好事?”
看过书信,桓容放下心头一块大石,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然而,今日之事揭过,没有了谢世女郎,早晚还会有周氏、张氏、赵氏,他总不能一直用同样的借口。
“为难啊。”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旁人处在桓容的位置,肯定要想方设法同士族高门联姻,而他压根不想成婚,遑论以联姻扩充势力。
亲娘面前倒是能说,渣爹……
只希望桓大司马能继续渣下去,将他无视到底。千万别又想玩什么父慈子孝,在他的亲事上做文章。
接到谢玄书信不久,荀宥和钟琳抵达建康。
两人进入城内,着实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大大小小近百辆车,排成一条长龙列在岸边。车厢俱是专门打造,载重量远超寻常。车轮压过地面,单从辙印判断,车上的货物就非同小可。
事实证明确是如此。
北方的兽皮,波斯的香料玛瑙彩宝,更有各种精美的金银饰品,均是难得一见。车队尚未行出码头,就引来大市和小市的诸多商家。
荀宥和钟琳没露面,驱车的健仆揭开车厢上标记,商家看得真切,虽有不甘,终究是让开了道路。
龙亢桓氏在士族高门间名声不显,与庶人布衣却有云泥之别。
健仆扬起马鞭,大车一路行进,至桓府前陆续停住。
桓容得到禀报,亲自出门迎接,顺便叫上了正抡磨盘的桓祎。
至于桓歆,自得知世子伤重,今后将不良于行,再无心纠缠桓容,送往姑孰的书信愈加频繁,几乎是每日一封。
信中都写了什么,桓容无心探究。
反正无外乎世子之位。
既然阿兄不在乎,任凭他去折腾好了。
荀宥和钟琳走下马车,站定后向桓容揖礼。
桓容上前半步,笑道:“仲仁,孔玙,可将你们盼来了!”
桓容笑得畅快,桓祎却是心中打鼓。
能得阿弟推崇,这两位肯定是书富五车,博学洽闻,相当有学问。可以想见,跟着他们学习,今后的日子将是何等的水深火热……
距离千里之外,秦玦发出同样的感慨。
自秦璟驻兵荆州,相里兄弟带着工匠建造坞堡,秦玦和秦玸跟着忙前忙后,除了帮忙调运土石硬木,还要带兵出堡巡视,遇上不怀好意的胡人,隔三差五就要打上一场,可谓是如鱼得水,生活过得相当充实。
可惜,随着张禹的到来,这种充实迅速被打破。
“仆奉命为两位公子讲解兵书舆图,每日半个时辰。”
单是这样,秦玦咬咬牙,还能坚持下去。
问题在于,秦璟久不见苍鹰带回消息,无聊之下,突然关心起两人的课业。
某日,亲自考较过两人的功课,秦璟勾起唇角,笑得令人怦然心动。
秦玦秦玸顿知大事不妙,当场汗如雨下。
预感很快成真。
翌日开始,授课时间增为一个时辰。秦璟更亲上校场,训练两人武艺。
上午跟着张参军学习,下午被秦璟各种摔打,别说秦玦,秦玸都有些撑不住了。
“阿兄到底是抽哪门子风?”
秦玦坐在榻上,长袍-褪-到腰间,按一下腹侧的青印,顿时嘶了一声。
“不晓得。”
秦玸打了个哈欠,扔过一罐药膏,趴到自己的床榻上,闭上双眼,很快鼾声如雷。
与此同时,秦璟登上竣工的城墙,眺望南方,未等到苍鹰飞回,却等到部曲从南地送回的消息。
举臂借住飞落的黑鹰,解下鹰腿上的竹管,秦璟的心情略微转好。等看过消息内容,好心情急转直下,脸色黑成锅底。
陈郡谢氏欲同桓容结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