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作者:来自远方



    两人停手,水匪和盐渎私兵也没有继续再打。

    典魁扫视过其他水匪,正色对蔡允道:“尔等可愿从良?”

    乍闻此言,在场水匪都愣了一下。

    蔡允顾不得身上被揍出的伤痛,当即开口问道:“足下何意?”

    “尔等如愿改过自新,不再为匪,我可为你们指一条大道。”

    “大道?”

    “投身州府,录入黄-籍,成为州郡私兵。”

    蔡允瞳孔急缩,之前还想着投靠一方诸侯,没料到机会竟送至眼前。

    可是,真会有这么好的事?

    思及这群人之前的行径,简直比自己更像匪类,哪里像是刺使太守的心腹部曲?

    “莫要不信。”典魁瓮声瓮气道,“我乃丰阳县公车前司马!你那是什么眼神?信不信老子再揍你一回!”

    “丰阳县公……可是新任幽州刺使?”

    “算你有几分见识!”典魁从鼻孔喷气。

    “足下是桓使君车前司马?”

    “没错!”

    “斗胆问一句,足下是何出身?”

    “某家典魁,祖上陈留关内侯!”典魁圆瞪虎目,“休言其他,说,你从是不从?”

    说话间,拳头又举了起来。

    他是从钱实手里抢来的这趟差事,无论如何必须办好。这些水匪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若敢不服,就揍到他服!

    蔡允当场无语。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他们是水匪,又不是漂亮的小娘子,什么从不从的,不怕传出去惹人误会?

    “桓使君看得起我等,我等岂会不识好歹。”

    挥开典魁抓在衣领上的大手,蔡允正色道:“不瞒典司马,我等大胆跟随船队,就是想找机会投靠。”

    典魁能带人埋伏自己,明显是早发现身后不对。蔡允无意隐瞒,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将自己的打算当场道明。

    “只要桓使君用得上蔡某等人,我等必当竭力报效!”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必须牢牢抓住。

    错过这次,怕要一辈子成为匪类,子孙后代都要被拖累。

    “你说真的?”

    “不敢有半句假话。”

    “那好。”典魁点点头,打量着两眼乌青的蔡允,道,“我听他们叫你寨主,既能称寨,手下绝不会只有这些人手。该怎么做,不用我提醒?”

    “蔡某明白。”蔡允正色道,“水寨中的大部分弟兄,蔡某都可以打保票,绝对愿投靠桓使君,为使君驱使。唯独有一股新投靠的流寇需得提防。”

    “流寇?”

    “其首领名为甘大,出身吴地,祖上曾为东吴官员。后因家道中落,沦落成为贼寇。”

    说到这里,蔡允顿了顿,方才继续道:“其行事狠辣,抢劫过往商旅从不留活口。之前朝廷北伐,甘大试图染指过境的军粮,惹上豫州私兵,山寨被攻破,走投无路之下投靠于我。”

    “你说他抢过军粮?”

    “是。”

    “你可知窝藏此辈是为重罪?”

    “我知。”蔡允沉声道。

    “我诚心投靠桓府君,凡寨中之事不敢有半点隐瞒。桓使君如愿用我,我自是感激不尽。如要就此事追究,我亦无二话。只请典司马代为上报桓使君,我等固然为贼,寨中老幼却是无辜,还请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

    典魁看着蔡允,许久没出声。蔡允心中忐忑,不知此举究竟是对是错。

    许久,方听典魁道:“此事不是我能做主,需得上报使君再行处置。”

    蔡允点点头,又听典魁道:“我祖上虽是关内侯,家资却是不丰。我自束发便离家和同乡外出闯荡,见过的人事不在少数,更得恶侠之名。”

    “你的话固然动听,我却是半点不信!”典魁盯着蔡允,一字一句道:“说什么寨中人无辜,他们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你抢来!”

    “被你抢劫之人岂会没有家小?失去船上财物,他们的命运又将如何?他们就活该被抢?”

    “即使挂上义贼的名号也是贼!”

    蔡允张嘴想要反驳,喉咙里却像堵住石块,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如今世道艰难,人总要讨生活。你做贼,我不会轻视你,但你说什么寨中老幼无辜,别说是我,问问你自己的良心,你信吗?”

    “他们不知你是做贼?”

    “他们不知所用俱为抢劫所得?”

    “你敢说手上没有一条人命?”

    典魁一句重似一句,蔡允全无力招架。

    “使君要用你,我不会杀你,你的请求也会如实上禀。但是,”典魁话锋一转,逼近蔡允,眼中寒光犹如利箭,“你最好记住我今日所言,不要试图蒙蔽使君,也别想玩什么花样!若是被我发现,拼着被使君问责,也要将你和你手下这些人毙于刀下,一个不落!”

    一番话掷地有声,威胁之意昭然。

    在场水匪均是头皮发麻,蔡允喉咙里发出两声单音,不敢再用心思,只能苍白着脸点头。

    “很好。”

    典魁站起身,顺带将蔡允抓了起来。

    “都绑上带回去!”

    看到盐渎私兵取出的粗绳,水匪们当场傻眼,齐刷刷的看向典魁。

    不是说好了投靠?

    还需要绑?

    “为免意外,绑上。”

    典魁压根不屑解释,也不在乎会得罪以后的“同僚”,活动两下手腕,命手下将众人捆结实,径直带回城内。

    刘牢之恰好在城头巡视,遇见典魁一行折返,见到被绑成一串的粽-子,不禁诧异挑眉。

    “这是?”

    “水匪。”典魁实话实说。

    “水匪?”

    “这伙人出建康不久就开始跟着,一直跟到京口。使君令我将人抓来,等到问话之后再行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