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匪之事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使君如有怀疑,可明日入城后仔细打探。”
“你是故意将两件事一并道出?”
“是。”贾秉没有否认,“仆以为二者均有内情。”
“之前主动向钱实透出消息,目的为何?”
“自然是为见使君。”贾秉再次拱手,“仆不才,欲投效使君。”
“……”这是不是太直接了点?谋士该有的含蓄呢?
见桓容面露疑色,贾秉心中清楚,苦候多年才得此良机,是否能令家族翻身,成败就在此一举。
“不瞒使君,仆祖上也曾封侯拜爵,永嘉年间,仆大父在朝仕惠帝,曾于洛阳大败刘聪。”
桓容对晋惠帝有几分了解,盖因他有个皇后叫贾南风,直接导致了西晋八王之乱。刘聪是哪个?好像是某个匈奴首领?
桓容摇摇头,他当真不太熟。
这人姓贾,该不会和贾南风有关系?
不过,贾南风之父祖籍平阳,和在凉州的姑臧完全搭不上边。
那是远亲?
桓容思绪乱飞时,钟琳突然“啊”了一声,面上惊讶难掩。
“孔玙?”桓容转过头,表情中带着疑问。
“明公,仆方才想起姑臧贾氏。”钟琳看向贾秉,正色道,“郎君祖上可是魏寿乡侯贾诩贾文和?”
“正是。”
啥?!
见贾秉点头,桓容控制不住的瞪大双眼。
贾诩?
那个先事董卓,后归张绣,最后归顺曹操,身为曹魏开国功臣,被拜为太尉的三国猛人?
咕咚。
桓容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正史他了解不多,但在演义中,贾诩可是算无遗漏,和鬼才郭嘉并列的谋士,有毒士之名!
纵然眼前不是本人,桓容也感到一阵阵心跳加快。
捂住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小心脏,桓使君很没有真实感。虽然说要捡漏,可没想到是如此大漏,还是主动上门!
视线扫过跟在贾诩身后的男子,知晓他们是贾诩的从兄弟和外兄弟,桓容的耳边仿佛奏起了交响乐。
大漏主动上门不算,更要买一送二。
借助长袖遮掩,桓容狠掐一下大腿。
果然是物极必反,倒霉到极点就要开始走运?
“明公。”钟琳忽然开口。
“孔玙何事?”桓容转过头,嘴角咧到耳根。
“形象。”钟琳抖了抖嘴角。他不想吐槽,真的不想。
“咳!”
桓容咳嗽一声,总算不再笑出八颗大牙,活似走路捡到金子。
不过,今天的运气和捡到金子没什么区别吧?想到这里,桓容不觉激动,笑意染上眼底,嘴角再次禁不住的上翘。
钟琳默默转头,眼不见为净。
贾秉对桓使君有了新的认识。
之前仅是风闻桓容行事,并未亲眼见到,如今来看,传言很不可信。不提其他,以桓容的性格,压根不像能做出“水煮活人”之举。
可惜这个结论很快将被推翻,快得超乎贾秉想象。
届时,某个大漏会彻底明白,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起来无害的狸花猫,一爪子下去照样能要人命。
贾秉被请到火堆旁,细述永嘉之乱后,贾氏渡江的种种。
别看他现下落魄,盱眙附近的流民帅多少都承过他的“人情”。不说一声令下群起响应,为桓容做个说客,各方招揽人手却是绰绰有余。
“使君如要掌控幽州,需当握有临淮。而要握有临淮,盱眙城内的官员一个都不能留。”贾秉道。
他不怕这番话传到别人耳中。传出去才好,才能表明他是真心投靠,没有任何保留。
桓容眨眨眼。
他以为自己够狠,没想到这位更狠。
该怎么说?
不愧是贾诩的后代,出手就放卫星。
与此同时,典魁带着健仆和私兵赶着两辆大车,一路走到流民搭建的草棚前。
火把熊熊燃起,成排-插-入地面。
车板陆续掀开,露出满载的海盐和粟米。
流民被火光惊动,陆陆续续走出草棚。典魁当即令私兵上前列阵,斜-举起-长-枪,尖锐的枪-头向外,护在大车四周,不许任何人靠近。
被火光引来的流民越来越多,典魁四下扫过几眼,满意的点点头,反手一刀划开车上的麻袋,金黄的粟米如瀑布流下,引来人群中一阵嘈杂,伴着清晰可闻的吞咽声。
“我乃幽州刺使车前司马!”典魁将长刀扛在肩头,虎目圆睁,脸颊紧绷,在火光映照下颇有几分狰狞。
“桓刺使获悉寿春有变,现已上表朝廷,请在幽州诸郡县中征发兵丁,以浇灭-叛-臣-贼-军。”
“凡应征之之人可得盐八两,粟米两斗。入营后每月可得粮饷,表现优异者每季奖赏绢布!”
“临战杀敌以首级论,另有赏赐!”
如果典魁只是空口说白话,自然不会引起众人太大反应。但是,金灿灿的粟米摆在眼前,雪白的海盐清晰可见,优厚的条件提出,在场之人无不心动。
留在城外没有活路,进城就要被抓做-私-奴。与其干耗着等死,不如拼上一拼。
“某家应征!”
人群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大喝,一名大汉排开众人,几步走到-枪-阵前,黝黑的胸膛几乎抵住-枪-尖,再向前半步就会当场见血。
“你之前所言可都是真的?”大汉皮肤黝黑,豹头环眼,一脸的虬髯,竟比典魁还壮上三分。
“自然为真!”
典魁并不多说,抓起定好的粟米和海盐丢到壮汉身前。
“敢问壮志大名?籍贯何处?”
“某家许超,祖籍谯国谯县,祖上曾仕曹魏,授封关内侯!”壮汉毫不避讳,抓起一把粟米送进口中,嚼得咯吱作响,生着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