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作者:来自远方



    饭量大会增加军需?

    无碍,反正他养得起。

    回到暂居的正室,桓容命婢仆留在室外,关好房门,取出朱辅的书信,手指轻轻擦过眉心红痣。

    一阵微光之后,两封一模一样的书信摆在面前。

    这是他的习惯。

    凡是经手的重要证物都会留底,以防出现变故。尤其这样能“揭发黑暗,挑拨离间”的书信,必定要保存原件。

    万一送信人被拦在途中,可以继续再送,总有一份能送到正主手中。

    “来人!”

    收好书信原件,桓容唤来秦璟留下的部曲,令其快马加鞭赶往寿春。

    “将陈郡太守的儿子带上,和此信一并送到袁真面前,切记速度要快。”

    万一袁真病情加重,等不到书信送到,或者是临淮消息泄露,朱辅打算提前动手,都不是他所乐见。

    “诺!”

    秦雷领命退下,将书信贴身收好,并着人将朱辅之子带来,捆结实后放上马背,当日即从盱眙出发,直奔寿春而去。

    与此同时,袁瑾派出的送信人已在途中,二者是否会当面遇上,尚且还是个未知数。

    私兵久久不撤开包围,盱眙城内的士族豪强开始服软。有人提出要见桓容,钱实不敢擅自做主,立即派人禀报。

    “要见我?”桓容冷哼一声,“我堂堂一州刺使,岂能是说见就见。”

    贾秉和钟琳正好来送文书,听到这句话,同时停住脚步。

    “明公之意?”

    “不见!”桓容大手一挥,“现下要见我,难保不会藏着心思。多困他们几日,待考核选官之事了结再说。”

    “诺!”

    健仆领命返回东城,贾秉不由得目露精光,钟琳更是眼中带笑,满面赞许。

    “明公已深谙驭人之道。”

    桓容没说话,胡乱的点点头。

    他不过是憋了一口气,想要彻底发泄一回,这两位的脑补和他可没半点关系。

    出言解释?

    不好意思,他还不傻。

    建康

    桓容请征州兵的上表抵达两日,寿春叛-军之事的传言闹得纷纷扬扬。

    三省官员赞同幽州征兵,表书和拟好的官文送入台城,不承想被褚太后压了下来。

    有官员察觉不对,联想到此事背后的用意,禁不住一阵悚然。翌日早朝之上,再无一人提及幽州征兵之事。

    朝堂不提,不代表流言就会压下去。

    城中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甚至出现“朝廷无能,不能弹-压-叛-臣”之语。

    在这种情况下,南康公主三度入台城请见褚太后。

    之前两次都因太后身体微恙被拦,南康公主并未硬闯。这一次,无论宦者怎么说,南康公主理也不理,直接挥袖将人挡开,迈步走近殿内。

    临近五月,城中依旧阴雨不断。

    长乐宫中稍显幽暗,白日仍要点燃三足灯。灯影映在立屏风上,本该象征祥瑞的麒麟竟现出几分狰狞。

    褚太后斜靠在矮榻上,鬓边新添数缕银丝,气色远不如往常。深色的长裙在膝边铺展,仿佛盛放后即将衰败的牡丹。

    “太后。”南康公主福身,面上带笑,声音冰冷。

    褚太后坐正身体,挥退满面惊惶的宦者,对伺候汤药的宫婢道:“你们都下去。”

    “诺!”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后,殿内重归寂静。

    “坐吧。”褚太后知道没人能拦住南康公主。何况此事关系桓容,她总要给出一个说法。

    南康公主冷笑一声,正身坐到榻前,长袖微振,带起一阵冷风。

    “太后没有话同我说吗?”

    “有。”褚太后倒也痛快,“幽州的事,你知道了吧?”

    “自然。”南康公主道,“太后算无遗漏,南康佩服。”

    褚太后神情微变。

    南康公主笑了笑,眼底迅速闪过一抹阴影。

    “我今日入台城是为两件事,一来,我子食邑五千,仅盐渎一处封地未免寒酸。我观盱眙不错,正可封予我子。”

    “二来是想问太后一句,我子上表征兵是为朝廷平叛,太后缘何压着表书和官文不发?需知建康城中流言纷起,长此以往恐将对太后和官家不利。”

    话落,南康公主好整以暇的看着褚太后,等着对方回答。

    褚太后垂下眼帘,看着泛黄的指甲,嘴角忽然掀起一丝奇怪的笑纹。

    “阿妹不知我为何压下官文?”

    “还请太后解惑。”

    “扈谦口风虽严,奈何收了个不成器的徒弟。”

    南康公主神情不变,仍是定定的看着褚太后。

    “元正之时,扈谦为桓容卜卦,真实卦象为何,阿妹当真不知?”褚太后凝视南康公主,一字一句道,“桓容有贵极之相!”

    “太后不信扈谦,反信他的徒弟?”

    褚太后摇摇头,笑容带上讽意。

    “南康,我不是三岁小儿。自入台城以来,经历过几十年风雨,见过的人,听过的事,寻常人几辈子也未必经历。我不敢说能看透扈谦,却能分辨出他的徒弟所言真假。”

    南康公主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桓容有贵极之相,我岂能留他!”褚太后的语气陡然一变,气势足可令人胆寒,“我知此事委屈你,但关乎晋室存亡,我不敢留情也不能留情!”

    “太后莫非忘记扈谦之前的卦言?”

    “我没忘。”褚太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间的痒意,“可他能骗我一次,就能骗我两次、三次。南康,我不能赌,更不能冒险。”

    “所以我子就该死?”南康公主攥紧十指,“死且不算,还要成为太后的踏脚石?”

    “这是为了晋室!”褚太后硬声道,“南康,你是晋室长公主,当知孰轻孰重!”

    孰轻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