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璟点点头,将舆图仔细收起,解开前臂的护甲,道:“如果是鲜卑使计,此事断不能轻忽。荆、豫、徐三州已归入坞堡,慕容鲜卑仍能趁隙而入,恐其背后力量不小,不得不严加防范。”
这次是彭城,下次难保就会在荆州和豫州境内。
这些州郡都是新入坞堡管辖,全都闹出乱子的话,恐怕不好收场。
听到秦璟所言,秦玚和秦玓同时眉心一跳。
“阿弟所言有理。”秦玓道。
兄弟三人又商议一番,最终决定,西河命令一到,秦璟立即率兵赶回彭城,秦玚驻兵陈留等候援军,秦玓尽速返回荆州。
“待我回去之后,就让阿岩赶往洛州。”秦玓抓起头盔,旋即又放下,“洛州有徐参军,他身边无需张参军跟着,正好让豫州的阿岚有个帮手。”
说话间,帐外传来一声嘹亮的鹰鸣。
一只体型巨大的灰鹰落在帐前的马桩上。
比起苍鹰和金雕,这只灰鹰的体型足足大了一圈。如果桓容看到,八成会下巴脱臼。在这位面前,哈斯特巨鹰都要甘拜下风。
“是阿灰。”
秦玓最先掀开帐帘,认出是秦策饲养的灰鹰,迈出的脚步又缩了回去。不是他没胆,实在是这这只鹰太吓人。小的时候没少被它追,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秦玚和秦璟先后越过他,小心的走到木桩前。
灰鹰正梳理羽毛,见两人走过来,立刻竖起颈羽,发出刺耳的鸣叫。
两人马上停住脚步。
确定没有威胁,灰鹰才伸出右腿,方向对准秦璟。
“噍——”
等秦璟靠近,灰鹰收起颈羽,更纡尊降贵的蹭了一下他的手背。很显然,秦氏坞堡豢养的鹰雕十分有性格,各种区别待人,根子就在这只“大-佬”身上。
秦璟取下竹管,抚过灰鹰的飞羽,秦玚和秦玓默然无语。
突然很想兄-弟-相-杀怎么破?
武力值不够,杀不成又怎么破?
半点不理会两人复杂的心情,秦璟迅速扫过信中内容,将竹管抛给秦玚,命人取来鲜肉喂给灰鹰,随后召集部曲,也不等到明日,打算今天就走。
“这么急?”
“氐人有变。”秦璟接过缰绳,系紧箭袋,沉声道,“王猛亲自率兵西进张凉,连下河州数郡,现已直逼姑臧。”
“什么?!”秦玓大吃一惊。
秦玚看过信中内容,同样表情微凝。
“阿父以为张凉恐将不稳。”秦璟继续道,“一旦姑臧被破,氐人便能长驱直入,拿下张凉全境。”
凉国为汉人张寔所建,其父乃是西晋凉州刺使,祖上为西汉常山王。
永嘉之乱后,张寔同东晋政权割裂,在凉州自立,统辖的疆域包括今日甘-肃、内-蒙、新-疆及青-海各一部分。
因地形和环境关系,凉国的重要郡县都是沿河流设立,从上空俯瞰,几乎连成一条直线。
姑臧既是凉国都城,又是拱卫全境的桥头堡。
一旦姑臧被下,凉国定将门户大开,氐人大可沿河流直上,一路摧枯拉朽,攻下凉国全境。
当初牵制氐人兵力的计策,如今反被王猛利用,成为扩大疆域的手段。
秦氏坞堡正全力攻燕,兵力不足的劣势渐渐呈现。随着拿下的郡县越多,兵力越是捉襟见肘,即使从东侧进攻,也只能牵制氐人的少部分兵力,并不能从根本上解救凉国。
以王猛的才智,不会看不出其中虚实。
出兵张凉之前,他劝说苻坚同吐谷浑议和,甚至割肉给出好处,总算说服吐谷浑王退兵。其后集合优势兵力猛攻姑臧,决意要将张凉收入囊中。
秦策得到消息时,姑臧已是危在旦夕。
“氐人决意拿下张凉,此后坞堡恐将腹背受敌。”
一番分析过后,秦璟对秦玚道:“处置完彭城之事,我将南下晋地,同幽州刺使桓容谈一笔生意。”
“这个时候还谈什么生意?”秦玓不解。
秦玚似有所悟,问道:“阿弟意在武车?”
“对。”秦璟点点头,道,“坞堡兵力不足,征兵也需要时间。我知桓容手下有能人,攻防之器皆可造。如抓紧时间,可在氐人攻下张凉之前做成这笔买卖。”
“他会愿意?”秦玚表示怀疑。
虽然同是汉人,但秦氏坞堡和东晋基本吃不到一个锅里。桓容身为幽州刺使,寻常生意另论,涉及到这样能改变战局的武器,恐怕不会轻易松口。
“成与不成,总要试上一试。”
经过之前那一面,秦璟对桓容有了新的了解。相信将事情说开,桓容应该愿意帮忙。只不过,需要给出的代价不会太小。
然而,此前寿春之事,桓容欠他一个人情。
承诺的生意尚且兑现,换成这笔生意,应该能说得过去。
“阿兄,如被氐人得逞,坞堡恐将危急。”秦璟翻身上马,沉声道,“待彭城事了,我会尽速南下。”
“好。”
心知秦璟主意已定,秦玚不再多说。对现下的坞堡而言,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正如秦璟所言,成与不成总要试上一试。
部曲和仆兵陆续上马,秦璟在马上抱拳道别,旋即扬鞭飞驰而去。
千余骑快马奔驰出城,一路向南疾行。
隆隆的马蹄声中,漫天沙尘扬起。
天空乌云聚集,预示一场大变即将来临。
盱眙
北地的战况尚未传入幽州,即使偶有传闻,也多是燕国内的消息,氐人的动向都很少有,遑论更西面的张凉。
桓容同王献之暂时结为盟友,后者答应帮忙在建康活动,助钟琳成为盱眙县令,同时选族中郎君入京口和姑孰为官,多方打探消息。
作为回报,桓容将在兵力和财力上提供帮助。
盱眙县令仅是开始,待王献之回到建康,在朝堂站稳脚跟,两人即将联手在盐市动刀,先拿下建康,继而向整个东晋张开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