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作者:来自远方



    文吏点点头,抱着厚厚一摞名册,快步穿过营地,赶往营盘后的值房。

    这些名册都是粗略记录,尚需加以整理,分门别类加以归纳,以备日后练兵之用。

    如姜仪魏起等,都将被列入将官备选的名单。等到征兵数量达到满额,二人会是第一批伍长。

    贾秉忙得脚不沾地,钟琳同样不得空闲,桓容只能亲自招待秦璟,同其定下交易武车及攻城器械的“价款”。

    秦璟对武车志在必得,在价格上面略有让步,却不会让得太多。

    想-宰-肥-羊的计划没能实现,桓容颇觉得遗憾。拿着定下的契约,看着记录在上面的数字,很有几分肉疼。

    论起讨价还价,他的确不是秦璟的对手,还有得学。

    好在定契之前贾秉和钟琳都看过,明白告诉他,这个价格不低。如果再超过,恐怕人情讨不成,还会和对方结下梁子。

    两人对秦璟不算了解,都是基于秦氏坞堡的实力,对比桓容目前的处境,方才道出此言。

    桓容不是不听劝的人。

    既然两位舍人都这么说,荀宥还特地送来书信,说服他拿下这份“人情”,哪怕再是肉疼,桓刺使也要签字盖印,做成这笔生意。

    肉疼归肉疼,实事求是的讲,桓容终究没吃亏,甚至还赚了不少。

    不过做生意嘛,没人会嫌赚得多。

    为达成目的,更要发挥一下演技,将肉疼无限扩大,好让对方记下这份人情。

    “秦兄之才非常人所能及。”桓容收起私印,苦笑道,“容望尘莫及。”

    秦璟接过竹简,确认内容无误,落下自己的私印。

    “容弟这份情谊,璟会牢记在心。”

    将竹简妥善收好,秦璟探手握住桓容的腕子,指腹擦过桓容的手腕内侧,沿着血管轻轻描摹。

    桓容略感不自在,试着抽-回手。未见对方如何用力,硬是收不回来。

    “秦兄?”桓容的耳根发热。

    这是表达感谢该有的姿势?

    秦璟倾身靠近,笑意染上眼底,眼角眉梢融合暖意,声音略低,醇厚好似陈年佳酿。

    “容弟可有哪里不适?”

    桓容看看某人,又看看被握住的手腕,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容弟?”

    “……”

    “阿容?”

    桓容猛地抬起头,双眼微眯,活似即将炸毛的狸花。

    秦璟深谙-撩-猫技巧,见好就收,自然的松开手,没让某只狸花真的炸毛。

    “璟闻盐渎出产美酒,未知盱眙可有?”

    桓容疑惑的看着秦璟,不解对方之意。

    这是要做酒水生意?

    秦璟摇摇头,笑容里隐约带着几分魅惑。

    “非是生意,仅是久慕其名,欲讨一盏尝尝。”

    桓容面带怀疑,真这么简单?

    不料想给自己挖了个坑,四目相对,数息之后,突然发现周围气温升高,热意从耳根开始蔓延,迅速覆盖颈项,鼻尖开始隐隐冒汗。

    红颜祸水?

    不对,这词不合适。

    可对面这个实属祸害,比王献之更加祸害!

    “容弟?”

    “……”他没听见!

    “容弟可是吝惜美酒?”

    “自然不会。”

    “甚好。”秦璟轻轻颔首,笑意愈发温和,指尖擦过桓容手背,“璟欲同容弟共饮,何如?”

    何如?

    不何如。

    桓容咬住腮帮,一股奇怪的感觉从脊椎蹿升。不期然想起之前闪过脑海的念头,当真有不妙的预感。

    “我不知秦兄是好饮之人。”

    “美酒佳人,人皆向往之,璟亦不能免俗。”

    桓容磨牙,能更不要脸点吗?

    秦璟一派坦然,能。

    桓容:“……”

    话说到这个份上,桓容不好真的拒绝,只能命人设宴。

    “何须如此麻烦。”秦璟笑道,“一瓮两盏足矣。我欲同容弟对饮畅谈,设宴反而不美。”、

    对饮畅谈?

    桓容蹙眉,忽然意识到,秦璟不是简单要饮酒,此举背后颇有深意。既然如此,何妨遵照对方所言。

    “秦兄所言甚是。”挥退婢仆,桓容命阿黍亲自备酒。

    “请秦兄移步东厢。”

    “东厢?”

    “对酒赏月,可为乐事。”

    赏月?

    侧头看一眼窗外,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秦璟面露惊讶,这样的天气可以赏月?

    桓容笑得如沐春风。

    甭管有没有云,月亮就在那里,隔着乌云一样能赏。

    恩?

    这句貌似很有意境。

    总之,桓刺使决心隔云赏月,秦四郎惊讶之后,眸光微闪,欣然应约。

    阿黍的表情始终淡定,起身下去安排。

    廊下的钱实一阵牙酸。

    回头看一眼室内,又看一眼黑蒙蒙的天空,终于大彻大悟,几位舍人说话虽绕,到底还在正常范畴,换成使君,估计正常人都无法理解。

    待酒水备好,天空已降下细雨。

    桓容和秦璟坐在廊下,皆是深衣广袖,面前一只酒盏。

    夜风送来一阵冷雨,雨滴落入盏中,掀起一阵微波。

    桓容端起酒盏,笑对秦璟道:“兄长满饮,弟先干为敬。”

    清冽的酒水入候,口感绵软,后劲微辣。桓容不胜酒力,不敢饮过量,但为表诚意,还是满盏饮尽,未留半滴。

    “敬贤弟。”

    秦璟举杯回敬,酒盏递至唇边,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长袖随动作轻振,带着无尽的洒脱和恣意。

    三盏过后,桓容微感酒意上头,动作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