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熟悉的暖香萦绕鼻端,秦璟抚过鸽羽,笑意染上眼底。
“阿兄,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玦愈发感到好奇,心中似被猫爪挠过一般。
“它是阿容养的?”
秦璟没有多做解释,而是递出绢布,示意他自己看,同时命人取来食水。
众人愕然发现,这只鹁鸽竟然不食粟麦,而是和两只鹰争抢鲜肉。
这世道怎么了?
鸽子吃肉?
是他们读书太少,见识不够吗?
有部曲好奇,想要逗一逗鹁鸽,结果被凶狠的啄了一口。不是躲得快,手背必定会缺块肉。
“这还是鹁鸽吗?”秦玸满脸惊讶。
对此,秦璟实在没法给出答案,只能转开头,沉默以对。
容弟做事常出乎预料,非寻常人可解。
“阿容也出兵了?”
秦玦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引开秦玸注意。
两人一起凑到绢布前,细读其中的内容,相似的眸子频闪,显然信中的内容相当“有趣”。
秦璟摇了摇头,待三只鸟抢完鲜肉,将写好的书信-塞--入竹管,绑到苍鹰腿上。鹁鸽似有不满,闻到暖香的味道,又迅速变得温顺,蹭了蹭秦璟,随着苍鹰振翅飞走。
“阿兄?”
“无事。”
把-玩-着金色的香球,秦璟的笑容渐暖,惹得仆兵和部曲纷纷侧头,倒退三大步。
郎君俊则俊矣,美则美哉,可笑成这样委实吓人,莫要靠近为妙。
此时,被秦氏兄弟惦记的桓刺使正坐在武车上,行在前往寿春的途中。视线越过车窗,眺望沿途经过的村落,未见一缕炊烟,不由得蹙紧眉心。
“典魁。”
“仆在!”
“暂停前行,派人入村查探。”
“诺!”
典魁领命,传令前队就地休息,点出数名私兵入村。大概过了两盏茶的时间,私兵快速折返,至典魁跟前禀报。
桓容静等片刻,就见典魁沉着表情回报:“使君,村中无人。”
“一个都没有?”
“是。”
沉吟片刻,桓容问道:“自入淮南郡以来,这是第几处了?”
“回使君,已是第六处。”
“六处了啊。”桓容喃喃念着,又看一眼不远处寂静的村庄,眉心皱得更深。
“使君,此地距寿春不到三十里。之前路过的几县并无此类情形。”同车的荀宥开口道。
“我知。”桓容叹息一声。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这样担心。
先前以为袁瑾只是脑抽,至少理智尚存。如今来看,他哪里只是脑抽,分明是脑内-塞-了棉花,狂奔在作死的大道上,不达尽头誓不罢休。
“如果仅为增强城防,无需将所有村民移走。如今来看,城中探子的消息确实,他是打算以人为盾。”
道出这番话,桓容怒气难掩,几乎形于外。
“明公可有计较?”
“我本想留他几日。”桓容攥紧手指,沉声道,“如今来看,该令秦雷尽早下手。”
“明公,”荀宥迟疑片刻,道,“秦雷终归出身坞堡。”
“我知。”桓容点点头,道,“但现下实无更好的人选。”
典魁和许超更适合冲锋陷阵,而不是玩-暗-杀。
钱实被派去保护南康公主和李夫人,蔡允跟在贾秉身边,全都腾不出手来。新征的州兵尚在“训练”和“观察”期,就算有本事也不能马上用。
人手不足啊。
几个字当头砸下,桓容无奈叹气,捏了捏鼻根。
见桓容不想多说,荀宥也没再问,而是铺开舆图,针对寿春的城防做出计划。
稍事休整后,队伍开-拔,继续向寿春挺进。
越靠近寿春城,四下里越是凄凉,几乎能用荒无人烟来形容。
距城池不到二十里,桓容打开车内的鸽笼,放飞一只鹁鸽。这只明显比秦璟见到的苗条,性格却更加凶猛,寻常的鸟雀望而却步,压根不敢飞近。
鹁鸽振动双翼,很快消失在视线之外。
桓容坐回车内,端起尚余温热的茶汤,缓缓饮下一口。
寿春城内,袁瑾自封幽州刺使,不断调兵遣将,并派人将抓来的百姓押上城头。
“使君,此举恐有违天和。”有谋士出言劝阻。
袁瑾压根不听劝,让人将谋士拉下关押,转而询问自长安归来的部曲,“如何?氐人可答应出兵?”
“回郎主,氐人讲明,只要郎主能将桓容困在城下五日,必定派兵南下!”
“好!”
袁瑾大喜,兴奋的表情同一身孝服形成鲜明对比。
殊不知,木窗之外,一双大眼正定定的看着他,本该纯真的眸子,此刻溢满仇恨,全不似五岁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