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良久,桓容终于开口,“我会带你回盱眙。袁氏藏金和仆兵暂时归入幽州,待你长成,是想为官主政一方,还是有其他打算,我都会尽量为你铺路。”
“谢使君。”袁峰顿了顿,“还有一事。”
“什么?”
“大父说,如果使君肯收留,就让我将这只锦囊交给使君,还说使君看过就能明白。”
桓容接过锦囊,展开看过两眼,表情顿时一片空白。
“使君?”
袁峰眨着大眼,好奇的看着桓容。
桓某人默然无语。
能在乱世中留名,压根不会是简单人物。纵然沦落到寿春,老狐狸依旧是只老狐狸,老谋深算到令人发指!
想想袁真,再看看袁峰,桓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袁瑾那厮果然是基因突变,没错吧?
寿春的大火烧了整夜。
临到清晨,城市上空依旧黑烟弥漫,久久不散。城内残垣断瓦遍地,浑似末日景象一般。
桓容一夜未眠,仅在天明时小憩片刻。被阿黍唤醒时,头脑依旧有些昏沉。正要坐起身,感受到手臂发麻,低头一看,一个四头身躺在怀里,好梦正酣。
小心的抽--出衣袖,桓容离开矮榻。
婢仆送上温水青盐,早膳业已备好。
“使君?”
身后传来模糊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安。
桓容放下布巾,转身回到榻边,将袁峰抱了起来,道:“从今起可唤我阿兄。”
“阿兄?”袁峰揉了揉眼睛。
“恩。”桓容告诉自己,不能捏,绝对不能捏!
“不能……”小孩声音渐低。
“什么?”
“不能唤义父吗?”袁峰眨巴着大眼睛。
桓容:“……”
他才十七,就要升格做爹了?
干亲?
那也是爹!
“……还是叫阿兄吧。”
“哦。”袁峰明显有些失望。大父说义父子比较有保障,使君却是不愿,他该怎么做?
桓容强迫自己转头,不去看那张失望的小脸。
袁峰的保母和部曲候在帐外,听到帐内声响,都是面露焦急。一夜未见袁峰,不得不心存担忧。
桓容命保母入内,为袁峰洗漱更衣。
“寿春城需得重建,百姓亦要妥善安置。”吃下两碗粟粥,三个蒸饼,桓容放下了筷子,道“我需停留数日,你随我在这里,还是去盱眙?”
“我随阿兄。”袁峰道。
“好。”
桓容点点头,命周延将人送回昨日的军帐。袁峰想要说话,被保母轻轻拉了下衣袖,到底没有出声,起身应诺。
“怎么?”
察觉袁峰低落的情绪,桓容停下脚步。
“我想跟着阿兄。”不顾保母不赞同的神情,袁峰开口道。
“跟着我?”桓容倒没觉得不耐,只是有几分惊讶,“会很辛苦。”
“我不怕。”袁峰上前两步,拉住桓容的袖摆,压低声音道,“阿柏告诉我藏金的地方,我带阿兄去。”
桓容顿了一下,低头看向袁峰,不觉心中叹气。
果然,不能真将他当做五岁的孩子。
想起袁真留下的锦囊,又觉得这样也好。
“好。”
牵起袁峰的小手,桓容迈步行出帐外。
自此一段时间,桓容身边的人都会发现,无论使君出现在哪里,身边都会跟着一条小尾巴,直至回到盱眙,情况才稍有“好转”。
桓容率大军寿春平叛,捷报很快传到建康。
报捷的官文送进三省,引起一阵不小的波澜。
“袁真病逝,袁瑾有意向朝廷请罪。有参军和将官数人里通胡贼,挟袁氏以令仆兵。”
“袁瑾不愿同-流-合-污,被麾下挟持,其后更死于逆贼之手,为火所焚,尸骨无存。”
“寿春大火,逆贼趁乱出逃,被州兵截获,无一脱逃。并有十余氐人趁乱行-凶,行刺幽州刺使,幸未得逞……”
官文的内容超出预料,和众人想象中完全不同。
据城谋-逆的袁瑾成为忠良,手下的参军将官被推出顶锅。
袁峰身为“忠良”之后,自然需要抚恤。从此可正大光明留在盱眙,按照袁瑾留下的“遗书”,由桓容代为照顾。
寿春一把大火,城池被燃烧殆尽,袁氏的万贯家资自然不存。仆兵在抵抗逆贼时死伤大半,活下来的也是多数带伤,无论晋室还是桓大司马,都占不到半分便宜。
说桓容私-吞?
有证据吗?
没有最好闭嘴,否则上表-开-撕!
与此相对,朝廷还欠着幽州出兵的军饷,以及该配发的皮甲武器。
没有?
好办,折算绢布金银即可。
桓刺使表示他不嫌弃。
再有一事,寿春收回来时,斥候发现临近的豫州也不太平,似乎有贼人-聚-众为患。虑及豫州现为桓大司马掌控,桓容很是“孝顺”的提议,如果阿父手中兵力不足,他很乐意代劳。
如果桓大司马之前还有什么想法,见到这样的提议,都会立即打消。
两人暂时联手,却不会真的握手言和,一点摩-擦都没有。
寿春隔壁就是豫州,之前袁真占着,桓容-插--不-进手,只能看着眼馋。
现如今,州兵直接入城,又有熟悉当地情况,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进攻路线的袁氏仆兵,桓大司马当真不敢冒险。
一来,废帝正在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差池;
二来,万一桓容借口讨贼,派兵入豫州,恐怕是撵都撵不走,注定将成大患。
便宜占不到,还要时刻担心被占便宜,桓大司马的郁闷可以想象。
说好的结盟的?商定的和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