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作者:来自远方



    见荀宥眉间皱出川字,满脸不赞同,桓容苦笑道:“早知就听仲仁建议,不见这一面了。”

    如今见到,无论如何,他都会保住小孩的性命。

    为臣也好,为君也罢,这是做人的底线。

    “明公心慈。”荀宥无奈摇头。想起贾秉送回的书信,神情又是一变。

    得知桓容收养袁峰,贾秉颇有几分赞同。然在信中未曾道明缘由,只言他日回到盱眙,当面再叙。

    沉默片刻,两人撇开此事,将注意力转到刺客的口供之上。

    “刺客言其未受指使,咬死也不改口。但有袁瑾帐下参军曾出行北地,见过苻坚王猛,言王猛言辞间几番打探明公,颇有忌惮之意。”

    “王猛?”桓容愕然。

    这个爱好抓虱子的猛人怎么会注意到他?

    “明公莫要妄自菲薄。”

    看出桓容的意思,荀宥正色道:“明公舞象之年出仕,独掌一县之政,短短一年时间,除豪强掌盐亭,税收丰盈,政绩斐然。去岁随大军北伐,解军粮中之急,生擒鲜卑中山王,立下赫赫战功。”

    “今为幽州县令,灭寿春隐患,握三千郡兵,可谓一方诸侯。”

    桓容脸红,耳朵脖子一起红。

    被人当面这么夸,心跳加快有没有,飘飘然有没有?

    “现如今,南北谁人不知,明公良才美玉,人中俊杰。以苻坚王猛之志,忌惮明公实属必然。”

    桓容终于不飘了。

    实事求是的讲,被这两人惦记可没好事。

    “所以,仲仁怀疑,这次行刺和王猛有关?”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荀宥沉声道。

    “幽州乃四战之地,寿春进可北击,退可南守,收拢流民过万,位置极其重要。秦氏仆兵能从寿春借道,王猛胸有韬略,当世大才,又岂会看不到这点。”

    桓容心头微沉,回身取来舆图,查看幽州边界,头皮一阵阵发麻。

    对面的荆、豫、徐三州现归秦氏坞堡,凭借双方的关系,短时间能保持“友好”。但此地距离氐人的地界并不远,只要打通南阳,氐人大军便可长驱直入,打东晋一个措手不及。

    关键在于,秦氏坞堡会不会“让路”。

    以秦氏对胡人的态度,这个可能性很小。

    然而,考虑到坞堡目前的兵力,一旦苻坚王猛准备玩命,坞堡是否能够挡住几万,当真是个未知数。

    桓容越想越是心惊,不知不觉间,竟然冒出一头冷汗。

    “明公无需过度的担忧。”荀宥话锋一转,“氐人今岁伐凉,大军西行,正与凉国旧部和西域胡纠缠,不小心还会引来吐谷浑,一时半刻无力南下。明公大可趁机积蓄力量,他日同其一战,未必不能得胜。”

    和苻坚王猛开仗,挥师将对方揍趴?

    桓容突觉不真实。

    历史上,这可是谢安谢玄才能办到的事。

    转念又一想,他能生擒慕容冲,又差点抓住慕容垂,不过将对手换成氐人,未必有什么不可能。

    事情都有两面。

    王猛派人刺杀他,何尝不是怕他势大,提前扫清对手。如此看来,他貌似脱离跳跳虾团队,开始向大鱼进化。

    该高兴还是恐惧?

    桓容感觉十分复杂,一时很难说清。

    只不过,这种被大拿视为对手的感觉,当真有些微妙,胸中涌起的兴奋不容忽视。

    遇上一次刺杀,桓容反而摆正自己的地位,意识到可以放弃低调,就此脱去无害的外壳,亮出满嘴獠牙,挥舞着刀叉-抢-肉-分-蛋糕。

    假如知道这个结果,未知王猛会作何感想。

    “氐人既然开始动作,肯定不会轻易收手。”

    桓容合上舆图,沉声道:“这些刺客留着没用,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尽早处理掉。等到消息传出,八成又会是一场麻烦。”

    旁人如何暂且不论,渣爹肯定会借机生事。

    正如桓容之前做的,不能真把人打骨折,撕上两场,让对手肉疼一阵实有可能。

    “再有,北地送来消息,有一股羌人-欲投奔于我,以仲仁看,此事当如何处理?”

    “羌人?”荀宥难得面露愕然。

    桓容点点头,本想将绢布递出,不期然想起其中的某几句“暗示”,僵硬两秒,咳嗽一声收回手,匆忙折了几折-塞--回袖中。

    荀宥:“……”

    这是几个意思,到底是给不给他看?

    难不成其中有什么不可对外人言之语?

    忽视荀宥的表情,桓容又咳两声,摸了摸有些烫的耳垂,道:“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这样是哪样?

    荀宥看着桓容,生平首次无话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