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作者:来自远方



    万幸啊!

    计议既定,由桓容出面,请秦璟共商此事。

    关乎利益,双方谋士摆开架势,你来我往,口舌争锋,半点不让分毫。即使没动刀兵,仍似有刀光剑影闪过头顶,随时可能降下一阵血雨。

    数目相对,爆-闪的火花仿似有形。

    桓容和秦璟极少开口,将讨价还价之事交给手下。两人对面而坐,铺开一张舆图,就该行哪条路进行探讨。

    “依我之意,可从长安往荆州,再过豫州。”

    桓容蹙眉。

    这条路最短,但豫州是个大问题。

    “我日前得悉,前豫州刺使袁真的嫡孙现在幽州。”秦璟点了点舆图,指尖划过豫、幽两州交界。

    “秦兄想说什么?”桓容眼神微凝。

    “袁真嫡孙在此,定然不缺袁氏部曲和仆兵。”秦璟倾身靠近,一瞬不瞬的看着桓容,压低声音道,“容弟何妨找来问一问,是否有人知晓暗路,能绕过州境守军?”

    袁真执掌豫州多年,叱咤一方,手中势力不可小觑。

    留给袁峰的都是心腹部曲和百战之兵,没人比他们更了解豫州。有这些人带路,防范再严密也能找到空子。何况是新掌豫州,并不十分得当地人心的桓大司马?

    桓容沉默了。

    “容弟?”

    “容我想想。”桓容没有立即点头。

    “好。”秦璟眸光微闪,并未深究。

    事实上,哪怕不用此法,照样能将人送进幽州,不过是麻烦一些。但既然有捷径可走,何必舍近求远?

    足足耗费三日,双方才最终定下契约。

    参与谈判的谋士都有几分力竭,看向对方,心中很是忌惮。

    表面依旧维持客气,互相推崇,颇有几分相和。私下里面对桓容秦璟,都是口风一变:“彼者有大才,不得不防!如他日为敌,恐成心腹大患!”

    收拢?

    谈了三天,彼此都摸清几分底细,这个想法压根不可能实现。

    不提双方如何想,最终契约达成,秦璟和桓容分别签字盖印,刻印成两份竹简,郑重收入木箱。

    “胡商之事便依容弟之意。”秦璟道。

    桓容点点头,表情略有几分僵硬。目送秦璟走出正室,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不由得捏了捏眉心,颇有几分疲惫。

    与此同时,在氐人和秦氏疆域的交汇处,三辆马车正飞速前行。

    马车之后,几十名身着皮甲的部曲不停开-弓-射-箭,阻拦追杀的氐人。

    箭矢零散飞落,氐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奇怪的没有还击。

    马车上,一名身怀六甲的妇人蜷缩在角落,双手被捆在背后,嘴里塞着布条,仇恨的瞪着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身着青布长袍,面容清癯,表情中带着愧疚,很快又变做坚定。

    “阿妹,为兄也是无法。”

    妇人满眼血丝,愤恨到极点,拼命的挣动手脚。或许是挣扎得太厉害,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

    “阿妹!你哪里不适?”

    男子担心妇人出现差池,使得计划中途生变,匆忙解开绑在妇人嘴上的布条,问道:“可是……”

    不等他将话说完,妇人一口咬住他的虎口。

    “贺野斤,你不忠不义,狼心狗肺!为金银投靠氐贼,杀害旧主,害死贺野部几百人,如今又要以我为饵,你不得好死,人鬼诛之!”

    妇人声音沙哑,却是字字如刀,仿佛带着诅-咒。

    她出身贺野部,本属高车一支。祖上不愿臣服鲜卑,举部迁入西域,逐渐归为西域胡。因部落同凉国结好,于三年前嫁给世子张寔。

    数月前,凉国都城被破,王猛率大军深入凉国腹地。她随张寔一同逃往沙州,不顾身怀有孕,主动往部落求援,哀求其父出面联络西域各部,共同抗击氐人。

    不料想,本在凉国为官的亲兄暗藏-毒-心,早在数月前暗通氐人,不只送出部落情报,害得族人尽被屠戮,更-毒--杀-张寔和凉国旧臣,伪造张寔亲笔书信,以亲妹为饵,意图引秦氏入瓮,铺成通往长安的富贵大道!

    “贺野斤,你不得好死!”

    “住口!”贺野斤狠狠给了妇人一巴掌,厉声道,“你若再不老实,我便杀了腹中的奴儿!”

    妇人嘴角破裂,鲜红的血丝蜿蜒而下,面上仍无半分怯意,双手护住腰部,目光愈发凶狠,犹如护崽的母狼。

    “杀害未出世的孩子,贺野斤,你会受到天神惩罚,永生永世沦为猪狗!”

    “住口!”

    贺野斤恼羞成怒,又狠狠扇了妇人一巴掌,将她的嘴堵住,目光阴沉,表情狠-毒,仿佛披着人皮的恶鬼。

    荆州,南阳郡

    秦策五子秦玒率五百仆兵刚刚抵达,计划接应张寔一行。

    秦玒刚满十九,尚未及冠,却已是久经沙场,没少随父兄出兵。

    这次本该是秦玚前来,不想慕容涉突然集合力量,试图拼死一搏。秦玚和秦玓率军迎战,实在-抽-不出手来,只能调拨五百骑兵,将接人的事交给秦玒。

    “郎君,前边有动静。”斥候下马禀报,“是张世子的马车,身后跟着几百氐人。”

    “整队!”

    秦玒跃身上马,抓起扎在地上的长-枪。

    “随我前去接应。”

    “诺!”

    五百仆兵陆续上马,飞驰前行,留下遍地烟尘。

    骑兵的背影逐渐远去,一只渡鸦忽然飞来,落在秦玒栓马的枯树上,收拢双翼,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