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作者:来自远方

    咸安元年,二月,辛未

    苻坚不顾朝臣不满,执意发兵两万,由并州刺使射声校尉徐成率领,吞屯于河东郡,与洛州隔界相望。

    秦氏针锋相对,不让分毫。

    秦策下令,调武乡、上党,彭城甲士及新纳杂胡共一万三千,全部集结洛州,增三千精锐屯于上郡。

    苻坚失去一郡之地,又被秦策出言激怒,誓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一战拿下洛州,洗雪前耻。

    秦策以洛州牵制氐兵主力,亲带精锐从上郡南攻,意图将平阳收入囊中,并趁机割裂河东郡,将这两万氐兵包了饺子。

    从舆图上看,西河郡西侧突入秦境,加入上郡之后,正好半圈住平阳。

    三千骑兵突入,没有大军增援,平阳定然守不住。

    王猛几次劝说苻坚,奈何苻坚执意不听。为躲开王猛,甚至大冬天外出打猎。面对找上门的部落首领,王猛咬碎大牙,照样要想方设法安抚,不能让长安生乱。

    这种情况下,军队能打胜仗才怪。

    秦璟自幽州返还,星夜兼程,过彭城不入,赶在秦玚之前抵达豫州,进入颍川郡,同留在郡中的两个兄弟汇合。

    彼时,秦玸忙着处理政务,调集军队,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秦玒有心帮忙,奈何伤重在身,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和秦玸一样熬油费火,实在是有心无力。

    刘媵从西河赶来,仔细询问过良医,接手照顾秦玒,顺便看顾秦玸每日用膳,叮嘱太守府内的婢仆,“七郎君日夜忙碌,膳食外多加两餐点心。”

    一番忙碌之后,刘媵命人送上婢仆和健仆的名册,将府内上下重新梳理,查出实据,清出去的人超过两个巴掌。

    轻的罚做田奴,添补开荒的人手;重的无需多说,直接打一顿棍子,往城外一丢,下场就是落进狼腹。

    有婢仆是胡族出身,对占据豫州的秦氏心存不服。暗中议论秦玒的伤势,颇有几分解恨。

    刘媵听到回报,二话不说,直接将几人抓到院中,当众-拔-了舌头。

    手段狠戾,震慑作用委实不小。

    不过几天时间,太守府上下为之一肃,再听不到任何闲言碎语,也没有暗中刺探的影子,更没有哪个奴仆敢生出二心。

    谁敢再不长眼,那些丢到城外的就是榜样!

    秦璟入府时,刘媵正在查看新送到的药材。

    三辆大车停在院中,木箱摆放一地,屋门敞开,空气中都弥漫着草药的气息。

    “阿姨。”秦璟大步上前,正身揖礼。

    “郎君到了。”刘媵放下一只木盒,擦了擦手,命婢仆将捡出的半箱送到后宅,笑道,“阿嵘和阿岚整日念叨,可算是把人盼来了。这一路上可还好?”

    秦璟点点头,道:“未遇上□□烦,只是有两股杂胡似要西投,被我拦了下来,暂时送去彭城看管。”

    刘媵冷哼一声,显然对此早有预料。

    “那些杂胡今天投明天叛,见了好处左右摇摆,算不上稀奇。倒是二郎君和三郎君手下的羌、羯还算识趣,一路将慕容涉赶去柔然,堵住鲜卑南下的要道,得了你父赞许。”

    “慕容涉逃去柔然?”秦璟诧异。

    “昨日传回的消息,你在路上,可能不晓得这事。”刘媵顿了顿,低声道,“原本是去高句丽,不料慕容垂突然出兵封住边界,慕容涉不敢和他起冲-突,只在对面骂了一阵,就带着残兵跑去投奔慕容评。”

    刘夫人和刘媵皆非寻常女子,早年间上过战场,经历过乱-兵,九死一生,政治和军事嗅觉极其敏锐。

    秦氏的势力越来越大,埋伏在暗处的危机也越来越多。

    刘媵此来豫州,除了照顾秦玒,更为提醒几个郎君,邺城攻下,燕国陨灭,慕容垂和慕容评却还活着。

    这两人活着一天,就是对秦氏莫大的威胁。

    “你父的意思是,和氐寇速战速决,提防慕容垂出兵。”

    秦璟点点头,这和他的设想不谋而合。

    问题在于,氐人是否愿意“配合”。只是苻坚的话,事情有七成把握,再加一个王猛,怕是三成都不到。

    “阿姨,可还有其他消息?”

    “这要去问阿岚。”刘媵摆手道。

    两人说话间,秦玸和秦玒已得到消息。

    前者丢掉手头政务,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后者被勒令不许出门,急得直在地上转圈,奈何亲娘之威非同小可,只能要紧牙关,继续在屋里转圈。

    “阿兄!”

    秦玸从廊下跑来,面色微显憔悴,精神还好。

    “你总算来了!”

    秦璟诧异挑眉。

    不是认出秦玸眼角的痣,知道眼前确确实实是老七,他八成会错认成秦玦。实在是秦玸性情沉稳,少有如此跳脱的时候。

    最直接的证据,面对这样的七郎君,刘媵都有几分惊讶。

    寒暄过后,秦璟先去看过秦玒,稍事休息,从秦玸手中接手豫州军务,以最快的速度查阅兵侧,巡视军营,将带回的部曲和仆兵编入军中。

    忙碌两日,仍没等到秦玚,秦璟决定不再等,而是尽快出发。

    “我明日率军赶赴洛州。”

    “这么快?”

    看着自己的断臂,秦玒面露郁色,低声道:“如果我没受伤,定可随阿兄同上战场。”

    秦玸看向秦玒,想要开口劝慰,却被秦璟拦住。

    “谁说独臂就不能杀敌?”

    “阿兄?”秦玒抬起头,心中生出希望。

    “这次不成还有下次。”秦璟沉声道。

    “你安心养伤,等伤养好,和我一同去打长安。拿下苻坚王猛,再去打慕容垂。阿父既已称王,收回旧地哪里够,自然要拓土开疆!”

    秦玒和秦玸顿时双眼发亮。

    “不用担心没仗打。”秦璟笑看两个弟弟,一个个列举,“氐人和慕容鲜卑之后,还有柔然、吐谷浑。拿下两国,还有极西之地。”

    “你们应当记得,阿母曾言,汉盛之时,兵锋所指皆为国土,马蹄所至即为汉疆。汉人可言,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