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主过誉。”
“非也。”桓温摇摇头,又舀起一颗糖粒,送入口中细嚼。随后饮下半盏茶汤,道,“此事可为。待我返回营中既与瓜儿书信。”
南康公主颔首,心知事情初定,内中细节还需商议。但她相信,以桓容目前的能力定然不会吃亏。
“另有一事,瓜儿出仕三年,现为一州刺使,我意为他提前行冠礼,夫主意下如何?”
行冠礼意味-成-人,在族中会有更大的话语权。
桓容官品千石,有县公爵,掌握一州之地,虽然不满二十,考虑到诸多原因,提前行冠礼也是无可厚非。
关键在于,桓温会不会点头。
果然,听到此言,桓大司马表情微顿,没有马上出言,而是陷入了沉思。
南康公主端起茶盏,垂下眼帘,掩去瞬间闪过的情绪。不是考虑此事,她未必乐意桓容同这老奴再有牵扯。
傻子都该晓得,市糖会是何等暴-利。金山银山送出,老奴也该点头。
“此事需告知族中。”
“自然。”
见桓大司马有松口的迹象,南康公主现出几许笑意。
“瓜儿游学会稽,曾拜于周氏大儒门下。若是提前行冠礼,该请大儒取字。”
桓温想说,我是他爹,取字该由我来。
南康公主揣着明白装糊涂,硬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开玩笑,这老奴是什么名声?让他取字绝不可能。
亲爹?
亲爹也不行!
南康公主不松口,桓大司马没有强求。反正冠礼还早,事情不急。
李夫人推开茶盏,合上陶罐,扫开落在袖摆的几片花瓣,嘴边现出一丝浅笑,细微得来不及捕捉。
幽州,盱眙
一只鹁鸽飞入刺使府,带来建康的消息。
桓容读过短信,不禁皱眉。
提前行冠礼?
那他岂不是要回建康?
袁峰坐在桌旁,面前摆着一卷诗经。读到淇奥一章,抬头看向桓容,出声道:“阿兄。”
“恩?”
“在阿兄眼中,何为君子?”
“这个问题太高深,我没法回答。”
袁峰面露诧异。
这个问题很难?
桓容夹起一块糕点,放到袁峰手边,道:“明日上书院,可以请教韩公。回来再请教几位舍人,你就会明白。”
“诺。”
袁峰点点头,用木勺舀起糕点,一口一口咬着。吃完了,饮过半盏温水,又道:“其实,我以为阿兄当称君子。”
一边说,一边指着竹简,道:“读到这句,我想到的只有阿兄。”
看到竹简上的诗句,桓容不由得记起某个雨夜,下意识捏了捏耳垂。
还好,不烫。
与此同时,北地战鼓终于敲响。
洛州的秦氏甲兵率先发起进攻,打了氐人一个措手不及。
领兵的氐将不甘心落败,意图组织反击,奈何人心不齐,战斗刚一打响,就有两个幢主带兵后撤,跑得比兔子都快。
秦璟和秦玖分别率领一支骑兵,从侧面进行包抄。
氐人见势不妙,大部分战也不战,掉头就跑。
不到两个时辰,偌大营盘就跑得一干二净,沿途留下皮甲兵器不计其数,更有大量辎重堆在营中,尸体反倒没有几具。
秦玚率后军赶到,秦玖和秦璟正在打扫战场。
兄弟三个互相看看,都是无语望天,很有些莫名其妙。
说是计策吧,实在不像。
但秦氏甲兵固然威武,氐人同样不弱,没道理刚一接战就跑。
“到底怎么回事?”
两万个人,眨眼就跑没影了?
好歹也反抗一下吧?
“不太清楚。”秦玖摇摇头,一把将长-枪-插-在地上,比秦玚更加莫名。
噍——
鹰鸣声骤然响起,一只黑鹰从云中飞来,在半空盘旋两周,俯冲而下,落在秦璟肩上。
秦玖收回手,略显得尴尬。
这只明明是他养大的,颈后那搓白毛就是证据!
秦玚拍拍兄长的肩膀:“习惯就好。”
秦璟解下鹰腿上的绢布,扫过两眼,神情骤然一变。
“怎么?”
“是上郡有变?”
秦璟没有回答,而是将绢布递给秦玖,道:“是长安。”
“长安?”
秦玖面露诧异,展开绢布细看。
上面赫然写着,五部逆反,指苻坚篡位,欲拥其侄为主。王猛遇刺,性命垂危。
兄弟三个互相看看,果真胡风强悍,一言不合就造-反,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