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作者:来自远方



    “来了!”

    伴着激动的人声,几艘大船连成一线,似巨龙破江而来。

    最先两艘挂有吴氏和周氏的旗帜,中间三艘分别是陈郡谢氏、太原王氏和琅琊王氏。三艘楼船之间,是桓容所乘的盐渎商船,最后则是殷氏、郗氏楼船,以及小一些的木船。

    搁在平日,随便一艘都可成为江景。

    现如今,有盐渎商船亮相,楼船也只能成为陪衬。

    船队出现时,人群霎时一静。

    各家郎君走上船头,欢呼声立时沸腾。

    不顾水深,小娘子们纷纷踏入河中,唱着古老的调子,高声道:“妾心悦郎君,郎君可知?”

    娇音随风流淌,伴着奔流的河水,凝成一曲古朴的乐音,随风沉淀,凝入历史画卷,永不会褪色。

    “郎君,可再歌一曲?”

    伴着话语声,柳枝鲜花自两岸飞出,船队行经处落下一场花雨。

    不到数息时间,清澈的河面仿佛铺了一层花毯。

    小娘子们手挽着手,高声唱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衿,悠悠我思。纵我不在,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歌声婉转,借一曲《子衿》唱尽对郎君的思念。

    歌声一遍又一遍回响,高歌的小娘子越来越多,最后,河边不闻人群嘈杂,仅剩下古老的调子,牵连着少女情丝。

    桓容看看谢玄,又看看王献之,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一人之声自然比不过两岸歌声。

    偏偏有江风骤起,几尾江鱼跃出水面,浪花飞溅中,映起五彩光晕。

    “容弟至情至性,为兄佩服。”

    王献之洒脱一笑,随之高声唱道:“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谢玄看向昔日友人,再看立在船头,温雅俊秀的桓容,终于展颜,单手敲击船舷,随之和声:“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三人先后开口,同行的郎君均是一愣,旋即当场失笑。

    由王氏郎君带头,纷纷唱起《桃夭》。

    声音或低沉或清朗,迎着江风,伴着水浪,道不尽的魏晋-风-流,士人潇洒。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人群后停着十余辆士族车架。

    南康公主放下车帘,对李夫人笑道:“瓜儿长大了。”

    李夫人弯起双眼,轻轻摇了摇绢扇,笑靥如花。

    琅琊王氏的马车中,几个妯娌同时看向郗道茂,直将后者看得脸色晕红,方才道:“小郎风华无双,阿姒有福。”

    相距十步之外,司马道福放下车帘,用力咬住下唇,满嘴都是苦涩。

    求而不得,心实难甘。

    阿叶眸光微闪,低声道:“殿下,世间郎君何其多,殿下如有馆陶公主之威,何愁没有董郎?”

    “你说得对。”司马道福闭上双眼,旋即睁开,不甘之色尽褪,现出一抹扭曲的笑,“小郎已有家宅,登岸后必往青溪里。速速还府备上重礼,我将往阿姑处请安。”

    “诺!”

    船队靠近码头,人群的热情愈发高涨。

    建康的百姓似群聚于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桓容早有准备,从船上移下马车,以最快的速度登上车辕,准备让健仆开道。

    不料想,动作再快,却快不过飞来的簪钗绢花。开道的健仆被人群堵住,劈头盖脸都是脂粉香。

    见此情形,谢玄王献之等微微摇头,看那表情,分明在说“图样图森破”。

    不同于桓容,几人都乘坐牛车,车盖没有,四面通风,任由绢帕飞落,绢花满身。仅由健仆护卫守在旁侧,挡下飞来的锐器。

    相比较下,反倒是行速更快。

    桓容傻眼。

    见牛车渐渐远去,看看预先准备的马车,忽然有被雷劈之感。

    “秉之。”

    “明公。”

    “再为我挡一次可好?”

    “不好。”

    贾秉的回答干脆利落,桓容无语望天,说好的君臣信任呢?

    贾秉转过头,依明公所言,化成蝴蝶飞走了。

    桓容:“……”

    实在没办法,干脆豁出去往车辕上一站,任由绢帕飞落,绢花满身。

    不就是当一回人形花架吗?

    来吧,他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