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作者:来自远方



    “什么事?”看到熏肉,桓祎双眼发亮。想到昨天的种种,又不免神情一黯。

    “不急,阿兄先洗漱更衣,用过饭食,我再与阿兄详叙。”

    “好。”桓祎答应得十分痛快。

    不提还好,一旦提起,本人也不免为满身的酒味皱眉。当下绕过屏风,命人备下洗漱之物,利落的更换的衣袍。

    桓容坐在矮榻边,扫过伺候的婢仆和童子,开口道:“阿兄一夜未眠?”

    “回郎君,奴等不晓得。”一名婢仆开口辩解,“四郎君醉酒发怒,奴等被关在门外,实不敢违命打扰。”

    “为何不报与我?”

    “郎君不让。”婢仆咬住下唇,声音微低。

    桓容再次开口:“阿楠在何处?”

    “回郎君,阿楠染上风疾,留在盐渎养病,此次并未跟随。奴伺候四郎君三月,幸得郎君看重,郎君房内的事多由奴打理。”又是那名婢仆,回话时下颌轻抬,故意抿紧红唇,颇有几分楚楚可怜之态。

    “阿楠病了?”

    “回郎君,是他贪凉之故。”

    桓容眯起双眼,打量着婢仆,“你名为何?”

    婢仆脸颊微红,道:“回郎君,奴名阿宁。”

    “阿宁?”桓容轻轻颔首,“倒是个好名字。”

    婢仆脸色更红。

    桓祎从屏风后走出,见到眼前情形,不禁面露诧异。

    “阿弟?”

    “阿兄,此女是从盐渎带来?”

    “对。”桓祎点点头,坐到矮榻边,夹起一块熏肉大嚼,咽下后方道,“是县衙收拢的流民,我见她可怜,又认得几个字,就留在身边伺候。”

    “如果我向阿兄讨要,阿兄可愿意相让?”

    “说什么让不让。”桓祎咧嘴一笑,“一个奴婢罢了。只不过,阿弟需得告知阿母。”

    桓容点点头,再次看向婢仆,后者早已脸泛-春-色,目如-春-水。

    “你意如何?”

    “奴愿伺候郎君。”婢仆伏跪在地,刻意展现娇柔的身段。

    见她这般表现,桓容神情不变,桓祎停下筷子,笑容瞬间消失。

    “阿弟,这人不能给你。”

    “为何?”

    “不是好东西。”

    话音落下,婢仆脸色煞白,表情中满是不可置信。

    桓容挑眉道,“阿兄打算如何处置?”

    “送去田庄。”桓祎又夹起一块熏肉,“我数月在海上,没想到身边有这样的。阿弟是看出她心思不对?”

    桓容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我问话都是她在回答,显然得阿兄重视。然而,阿兄昨夜醉酒,醒酒汤未用,衣衫未换,身边是什么情形,她竟一问三不知,反而满口推脱之言。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实是有害无益。”

    身处的环境改变,思考方式自然会随之变化。

    撇开身份,单以“职业准则”来讲,此人也是严重不合格。何况她另有心思,将来难保不会为利益所动,生出二心,作出背叛之事。

    “郎君,求郎君怜惜!”

    被拖下去时,婢仆大声求饶,跪在旁侧童子却大感解气,就差说一声“活该”。见桓容看过来,不觉脸色微白,到底不忿婢仆平日所行,开口道:“郎君,阿楠不是贪凉,是被浇了水,这才没能随行!”

    “哦?”

    “就是阿宁做的!”童子豁出去,誓要让婢仆不得翻身,“她总在四郎君跟前转悠,又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仆等以为四郎君喜她,不得不忍气吞声。没料想,没料想……”

    不等童子说完,桓祎瞪大双眼,差点被熏肉噎住。

    “我喜她?我哪里喜她?!”

    童子伏跪在地,讷讷不敢出声。

    桓容叹息一声,道:“阿兄,这事怪不得他们。以后注意,莫要乱发善心才是。”

    桓祎心中抱屈,却又无从辩驳,只能化郁闷为食欲,一碗熏肉眨眼见底。

    “回到盐渎后,阿兄身边的人该清理一番。”桓容继续道,“我将奉阿母往盱眙,如果阿兄没有头绪,可向阿母和阿姨借人。”

    “阿弟要接阿母离开建康?”桓祎愣住。

    “对。”桓容点点头,“我要和阿兄商量的就是此事。台城未必肯放人,要顺利出城,需得计划一番……”

    签退婢仆和童子,兄弟俩关起房门,绞尽脑汁商量一番,最终定下计划,开始分头行事。

    桓祎点出数名健仆,带着十余辆大车赶往城外。

    桓容命人准备车驾,送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先往青溪里。

    “阿父清早出城,消息传出后,必有眼睛盯着桓府,此时不便出城。”桓容正色道,“阿母和阿姨先往青溪里,待时机成熟即可由暗道出城。”

    青溪里的宅院经过改建,两条暗道均已延伸拓宽,想要不引人注意的离开,并非什么难事。

    “届时,避开府外眼线,阿母在阿姨在僻静处登车,出城与儿汇合。”

    桓容的计划很简单,却相当有效。

    秘密送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出城,不做任何停留,马上赶往幽州。在途中送出表书,无论天子肯与不肯,事实即成,车队再不可能掉头。

    怒火中烧又如何?

    桓容身为郡公,奉养亲娘合情合理。更何况,封地是太后给的,爵位是天子封的,收回去?不怕脸被扇肿?

    “阿父已经出城,想必很快动身。事不宜迟,需得尽快行动。”

    总之,只要送走亲娘和李阿姨,其他都不是问题。

    碍于消息不能泄露,必须悄悄启程,桓伊的笛曲怕要错过,希望今后还有机会。

    桓容态度坚决,无论如何不能将亲娘留在建康。

    李夫人堪称神队友,各种敲边鼓,三句不离“郎君”,五句必提“秦氏”,彻底打消南康公主最后一丝迟疑。

    生怕亲娘反悔,桓容麻溜起身安排,大张旗鼓摆出车驾,送亲娘和李夫人前往青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