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没有在门前多留,吩咐两句之后,快步走进前院。
苍鹰振动两下翅膀,松开桓容的前臂,伴着他一路低飞。结果没飞多远,就闻两声稚嫩的虎啸。
三、四个月大的幼虎,乳牙未换,体格却长大不少,再不会被视为家猫。
额头王纹清晰,身上的花纹足有两指宽,皮毛光滑,足掌宽大,尖锐的利爪伸出,已初现百兽之王的勇猛姿态。
“吼——”
幼虎嗅到桓容的气息,一前一后跑来。身后跟着虎女和熊女,确保它们不会伤人。
眼见小老虎跑到跟前,直接翻倒打滚,前爪叠在胸前,露出柔软的肚子,桓容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弯腰揉上两下。
“噍!”
此举引来苍鹰不满。
吃肉的鸽子就算了,这两只算怎么回事?!
苍鹰很不满,后果很严重。
成年麋鹿都能抓起来,何况是区区两只幼虎!
于是乎,在桓容震惊的目光中,苍鹰俯冲而下,直接抓起一只幼虎,瞬间飞高五米。
“噍!”老子让你撒娇,让你露肚皮,让你嚣张!
“嗷——”
小老虎懵了。
乍然离开地面,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本能的吼叫挣扎,样子别提多可怜。另一只幼虎翻起身,对着半空大吼,一阵张牙舞爪。
熊女和虎女面现焦急,正没办法时,忽听桓容道:“阿黑,下来。”
两人齐刷刷转头,桓容似未察觉,凝视半空的苍鹰,眉间皱出川字。
“噍——”
“下来!”
“噍——”
“不下来没肉吃!”桓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的份都给阿圆。”
话音未落,一只圆滚滚的鹁鸽振翅飞来,见苍鹰抓着幼虎,嘴里发出“咕咕”的叫声。如果鸽子也有表情,这时肯定张口大笑,就差得意的说一句:你小子也有今天!
桓容无语良久。
这是都成精了?
“阿黑,下来,莫要伤了它。”
好说歹说,苍鹰总算降低高低,双爪一松,丢下幼虎。熊女连忙上前两步,将掉落的圆球接个正着。
幼虎着实被吓到了,双耳紧贴,嘴里嗷嗷叫个不停。
桓容接住苍鹰,倒也没有“狠心”责备,仅是对熊女和虎女摆摆手,道:“带它们下去。以后莫要再让它们来前院。”
“诺!”
姊妹俩齐声应诺。
鹁鸽仍在咕咕叫着,扑扇两下翅膀,俯冲一回,到底没有苍鹰的力气,虎毛没抓下几根,反倒被虎爪拍了两下。
桓容摇摇头,带着苍鹰走上回廊。
木屐声逐渐远去,虎女和熊女方才直起身,互相看了一眼,表情中都带着后怕。万幸幼虎没有伤到,如若不然,自己纵容幼虎离开院落,肯定有不小的责任。
回到正室,桓容让婢仆取来软布,亲自为苍鹰擦拭羽毛。又命人送上鲜肉,夹起几条喂过去,总算让这位不再炸毛。
解下鹰腿上的竹管,顺手将满盘鲜肉推到苍鹰跟前,桓容挥退婢仆,取出绢布细看。
信中内容不多,寥寥几句,言明交易妥当,无需挂心,慕容垂送来的人将如数送到幽州。
另外,提起北方雪灾,草原牲畜死去大半,草原上开始闹饥荒,慕容评处境困难,慕容垂和慕容德不缺粮,彼此却互生猜忌,开春之后,北方战况或生变化。
“缺粮吗?”
桓容微微皱眉,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变数。如果打不起来,之前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再看书信内容,紧皱的眉头忽又舒展。
慕容评缺粮,柔然部落也是一样。
没粮怎么办?
以这些部落的惯常思维,自然要挥刀去抢。可以想见,慕容鲜卑的内讧不会结束,同柔然相邻的氐人和秦氏都不会安生。
“要不要插一手?”
桓容斜倚在榻边,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敲着膝盖,一下接着一下,双眼微微眯起,嘴角掀起一丝笑纹,活似见到到鱼,正准备下爪开捞的狸花猫。
不能直接插手,倒是可以煽风点火。
苻坚王猛有日子没消息,难保又憋着什么坏水,还是让他们有事可忙,才不会总盯着南边。
“就这么办!”
桓容坐起身,收起绢布,打算给秦璟写一封回信,顺便向对方暗示一下,可以将柔然部落引往氐人边境。
“此事如成,兄与容皆受益。”
明人跟前不说暗话,和秦璟这样的人打交道,扯动扯西没有任何好处,不过是贻笑大方,不如直来直去,道明自己的意图。
在没有真正亮剑之前,双方依旧是“盟友”关系。
身为盟友,自然该互惠互利。
落下最后一笔,吹干绢上墨迹,桓容想了想,又在信后加上一行小字:日前约定,望兄长莫忘。
写完之后,桓容有有些后悔。想要换一张绢,犹豫再三,终于咬咬牙,将绢布装入竹管,绑回苍鹰腿上。
苍鹰稍显不满。
桓容笑了笑,指尖擦过苍鹰背羽,道;“不用现在就去,等雨停再出发。”
透过半开的窗望去,绵绵细雨牵连不断,院中已积成水洼。
几只色彩艳丽的小鸟聚在廊下躲雨,啄食婢仆洒下的粟米。半点不晓得屋内有一只猛禽,正竖着颈羽满心不爽。
雨下了大半日,直至午后,乌云方才散去。
阳光落下,城内氤氲成团的水汽,反倒不如落雨时清爽。
桓容走到院中,举臂放飞苍鹰。单手搭在额前,看着逐渐消失在云后的黑点,笑容略有几分复杂,最终缓缓消失在嘴边。
记下来一个月,苍鹰鹁鸽往来南北,秦璟和桓容通信不断。
如桓刺使所料,进-入二月,北方不在大雪连日,慕容评开始纵兵劫掠,不抢别人,专抢慕容垂。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别有他故,几次出手,竟真被他截获一批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