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着急打发走慕容冲,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慕容冲南下后,丸都暂由慕容令掌管,期间镇-压两次叛-乱,趁机将慕容冲任命的官员换掉大半。参照历史,慕容令想做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和慕容评的战斗中,慕容垂逐渐占据上风。
不想让这场战争结束得太快,桓容不介意给慕容垂的后方找点麻烦。至于效果大不大,看看慕容德之前的所作所为就能推断出几分。
只要慕容冲和慕容令闹起来,慕容垂必定会受到影响。如此有一来,北边的乱局休想短期结束。
慕容鲜卑曾雄踞六州,慕容垂慕容德皆为将才,不能弱其实力,早晚将成大患。
桓容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没有慕容鲜卑牵制,秦氏必定会扫清边境,进一步拿下氐人。但是,他宁可同秦氏刀兵相向,也不愿见到慕容鲜卑再入中原。
“有舍有得。”
目送慕容冲离开校场,桓容深深叹息。
感到衣袖被拉了一下,低下头,就见小孩正看着自己,满脸担心。
“阿兄为何叹气息?”
“为何啊?”
桓容弯腰抱起袁峰,弯起嘴角,“想到今后要做的事,心中没底。”
“阿兄不用担心。”袁峰认真道,“学中先生有言,阿兄乃人中龙凤,仁德宽厚,必会得道多助。”
“是吗?”桓容诧异。
袁峰口中的先生,是深谙法家学说的倔老头无疑。想想几次见面的情形,桓容真心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评价会这么高。
“阿兄,峰会尽快长大。”袁峰搂住桓容的脖子,允许自己撒娇一回,“慕容冲十岁临战,我也能!到时,我为兄长扫清前敌,做阿兄帐下的陆伯言!”
“好。”桓容托了托袁峰,感受着怀里的重量和温暖,笑道,“我等着那一天。”
“阿兄放心。”袁峰认真道,“峰正习《六韬》,武艺尚有欠缺,兵法定当熟用!”
“你不是想学法家?”
“是啊。”袁峰点头。
“精力可济?”
“可。”袁峰笑了。
“莫要累到自己。”桓容叹息一声,“如果累得生病,我将你院中的竹简全部没收,一个月不许你进藏书的库房。”
“没收?”
“全部收走。”
“阿兄——”
“撒娇无用。”
“阿兄……”
“没得商量!”
桓容硬下心肠,抱着袁峰走出校场。将小孩安置到厢室,召来蔡允凌泰,命其扮作私兵,“护送”慕容冲北上。
“到了盐渎,将此信交给我兄。”桓容写成一封书信,交给蔡允收好,“船至加罗,可秘密上岸,依计划行事。”
“诺!”
蔡允投靠桓容日久,始终没有太大建树。典魁钱实没法比,眼见许超周延等屡立功劳,官品飞升,心中当真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做的又是老本行,激动和兴奋几乎抑制不住。
当下抱拳应诺,正色道:“使君放心,仆定不负使命!”
桓容点点头。
慕容冲在盱眙数月,即使受到限制,看到的听到的依旧不少。这次回去,和慕容令必有一番相争,是胜是败,一时还很难料。若是慕容垂插手,很可能火没烧起就被熄灭,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派蔡允北上,是帮忙添柴泼油,顺便捞些人口外快。
桓祎想出的办法,在晋地没法推广,没道理在三韩不能用。他要带回的是劳力和田奴,不做补充州兵之用,是不是汉家子并关系。
不地道?
桓容冷笑一声。
之前交易回的人口,不发慕容垂埋下的钉子,其中竟有五六个是汉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用想也知道。
你不仁我不义。
没法立刻开撕,顺手扎两刀,对桓使君而言全不是问题。
或许是怕桓容改变主意,慕容冲收拾行礼的动作极快,送行宴后,带着护卫随商队上路,半点没有耽搁。
桓容特地出城相送,目送队伍走远,才对骑着小马,一同出城的袁峰道:“阿峰,要不要去坊市看看?”
“阿兄不用处理政务?”
“不用。”桓容笑道,“贾舍人和荀舍人就要回来了,为兄可清闲数日。”
小孩眼睛亮了。
“峰想去糖铺!”袁峰轻轻踢了下马腹,小马哒哒哒走在大马身边,时而打个响鼻,引来大马一瞥。
估计是觉得奇怪,这么矮,偏偏又不是马驹,目光都带着稀奇。
谁说动物没有好奇心?
桓容拍拍马颈项,笑道:“好,就去糖铺。不过,糖不能多吃,否则会牙疼。”
“恩!”
小孩用力点头,小脸瞬间笑成一朵花。同时开始盘算,究竟该买哪一种,听说又制出一种新糖,加了牛乳,味道极好……
看着这样的袁峰,桓容不禁摇头失笑。
就在这时,远处飞来一只鹁鸽,发现桓容的队伍,立刻振翅加速,飞到近前咕咕两声,引来桓容注意后,盘旋一周,落到桓容肩头。
“阿圆?”
抚过鹁鸽后颈,解下鸽颈上的竹管,展开藏在其中的绢布,桓容猛地拉住缰绳,双眼圆睁。
巴掌大的绢布,上面仅有潦草的五个字,道出的消息却是石破天惊。
大司马病危!
建康,台城
勉强上过两次朝会,司马昱病情陡然加重,医者被召入太极殿,十二个时辰不离。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不离殿中,却无法靠近榻前。
褚太后亲来探病,却被徐淑仪和胡淑仪合力拦住,压根不许她入内殿。
“这是何意?”看着挡在身前的宫婢宦者,褚太后沉下脸色。
“何意?”徐淑仪冷笑一声,“太后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