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作者:来自远方



    为今之计,先从苻坚身上割肉,消化掉既得利益。余下的,大可以等荆州回兵再说。另外,从秦氏调兵的行动看,未必会满足他给出的利益。

    如果对方有意捞一笔更大的,自己是该避其锋芒,还是光明正大的开抢?

    如果选择后者,该如何行事?

    桓容立在城头,仰望万里晴空,十指一点点攥紧,终于拿定了主意。

    宁康二年,六月

    一万两千晋兵自魏兴郡北上,借武车之便,击败氐兵数次反击,连续攻下数县,一路直扑咸阳郡。

    桓石虔身为前锋,临战必身先士卒,杀死的氐将超过一个巴掌。

    距咸阳郡五里,大军被一股骑兵拦截。

    同先时遇到的氐兵不同,这股骑兵格外凶悍,冲锋起来不惜性命,一旦冲入战阵,必会给晋兵造成不小的死伤。

    桓石虔认出他们身上的皮甲,知晓他们必是氐秦精锐、

    “列阵!武车在前!”

    既然已经接战,就没有后退的道理。

    精锐又如何?

    拼死一战,将这支精锐骑兵击溃,必能让长安人心溃散,变得更乱!

    武车排成长列,似铜墙铁壁,牢牢挡住骑兵。

    为避开袭来的箭雨,氐兵不得不避开正面,转向侧面冲锋。

    氐将下令吹响号角,氐兵立即分成两队,分别由一名幢主率领,绕开武车,从侧-翼发起进攻。

    荆州兵和幽州兵不同,没有竹枪列阵,更多的是枪矛互相配合,并配合跳荡兵,延缓骑兵冲锋,将其分割包围。

    从上空俯瞰,大阵中自成小阵,小阵又各存不同。并非想象中的混乱,而是相当有章法。

    中心战阵不乱,冲入阵中的氐兵九成会被困住,前后左右都是晋兵。

    跳荡兵尤其悍勇,左臂撑盾,右手持刀,数人合力向前冲,刀锋不指氐兵,专砍马腿。

    战马受伤被困,发出一阵阵嘶鸣。

    跳荡兵一击得手,立即竖起盾牌,挡住氐兵的还击,并用盾上沟槽架住氐人的长兵,用力将其扯落马下。

    纵然不使其落马,也能让其失去平衡,为-枪-矛-手提供便利。

    趁氐兵不备,数杆长矛齐出。

    氐兵只觉胸口一凉,低下头,半截矛尖已破开胸骨,穿透皮甲。

    接战之初,氐兵不熟悉战阵,贸然闯入,被陷其中,死伤着实不小。但随着冲入阵中的氐兵越来越多,优势开始转换,靠近边缘的晋兵险被冲散。

    氐兵抓住空隙,以命换命,终于在战阵一角撕开缺口。

    “杀!”

    桓石虔察觉战况,立即调转马头,冲向涌入阵中的氐兵。

    见他冲过来,氐将一声冷笑,倒拖长戟,正面迎了上去。

    主将交锋,氐兵发出一阵阵吼声,攻势更为猛烈,战阵边缘竟被冲得七零八落。晋兵不甘示弱,跳荡兵奋不顾身向前冲,拼着被长矛扎穿肩胛,也要拉着氐兵陪葬。

    弓箭手和枪矛兵被鼓舞,双眼赤红,涌起无限战意。

    不少弓箭手舍弃长弓,抽-出佩刀,或是从死去的同袍手中接过武器,冲向眼前的氐兵。

    战斗进入白热化。

    桓石虔被氐将刺中左臂,却也在对方的肩头留下一个血洞。两人的战马打着响鼻,嘶鸣声中,同时人立而起,狠狠撞向对方,似要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战阵外突起一阵骚-乱,继而是轰隆隆的马蹄声。

    交战双方都是脸色一变。

    晋兵以为是氐兵的援军,氐兵却知道,从东边来的骑兵,根本不会是“自己人”!

    骑兵越来越近,马蹄声响彻平原。

    尘土飞扬中,五行战旗烈烈作响,硕-大的秦字以篆体书就,落在氐兵眼中,犹如催命符一般。

    “秦氏仆兵!”

    “秦玄愔,秦四郎!”

    玄甲长-枪,所过之处,几乎成为氐人的噩梦。

    秦璟在北方的“事迹”早传入长安,氐军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纵然没有亲眼所见,也知他是个狠人。

    朔方、五原的氐兵几乎被他杀尽,城池尽被火-焚,沦为一片废墟。

    吕光身死之后,朝廷再未委派朔方太守。

    嘴上没有明说,实则从国主到群臣都是心知肚明,只要秦玄愔没死,朔方和五原就没法收回。哪怕他离开北疆,带兵南下也是一样。

    交战双方都没料到,秦璟会出现在咸阳郡外。

    桓石虔知晓桓容的计划,论理,秦氏该从河东出兵,袭扰冯栩和弘农一带,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咸阳?

    还是说,从最开始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攻入咸阳,长安近在咫尺!

    想到某种可能,桓石虔暗道不好,心头剧震之时,险些被氐将挑落马下。忙抛开心思,架住对方的长兵,尽全力迎战。

    再度交锋,桓石虔又添数条伤口,氐将狞笑着,正要一举取其姓名,斜刺里忽然飞来三支长箭,一箭袭向氐将,两箭直击战马。

    咴律律——

    战马哀鸣,瞬间跪倒在地,脖颈被箭矢扎透,流出两道血瀑。

    氐将落下马背,就地翻滚,正要起身再战,劲风已袭至眼前。玄甲黑马,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穿透战阵,直扑落马的氐将。

    秦璟单手持-枪,借战马冲击,枪尖直直扎穿头氐将胸腔,枪-身竟也穿透半截。

    氐将被挂在墙上,一时没能断气。

    秦璟猛拉缰绳,长-枪-横扫,带着氐将扫飞数名氐兵。

    见此一幕,冲入战阵的羌兵、敕勒和鲜卑兴奋得高叫,仿佛眼前的不是氐兵精锐,仅仅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嗷呜——”

    染虎一刀砍翻一名氐兵幢主,鲜血飞溅半身,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骑兵杀性骤起,发出狼群般的嚎叫,集合到秦璟身后,似一柄锋利的长刀,纵横捭阖,将氐兵杀得狼奔豸突,毫无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