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吕延潜入梁州,欲借桓、杨两家的矛盾挑唆,实是看错了杨亮父子。
现如今,桓容字字铿锵,决意复兴汉家,结束乱世,父子俩固然有几分不信,却也压抑不住胸中涌动的热血。
“郡公所言句句属实?”
“容以桓氏之名立誓。”桓容双手平放膝上,目视杨亮,“请使君助我!”
“好!”杨亮肃然道,“有郡公今日之言,亮必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多谢使君。”
两人同时举起右臂,三击掌后,放声大笑。
杨广看看亲爹,又看看桓容,最终咬住腮帮。
他承认,自己不是桓容的对手,假使再过三十年,也难追上三分。不过,没法作对手,成为同盟倒也不错。
如果没有今日之事,桓容开口招揽,只会被视为笑话。但有经略西域的计划,杨亮都被打动,遑论是年轻气盛的杨广。
有西域为目标,让出梁州刺使,再不如之前难受,反而更坚固彼此同盟。
“天色不早,郡公何妨留下用膳?”杨亮笑道,“闻郡公海量,府中藏有几坛美酒,亮早有意请郡公畅饮。”
桓容无语。
这又是个误会。
不过就是一次没醉,怎么传来传去就成了海量?
果然是古代生活太枯燥,不八卦毋宁死。
“使君好意,容莫敢辞。”
“好!”
杨亮再次大小,把住桓容手臂。
桓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见面拉手,高兴拉手,一言不合还拉手,虽说对方是个中年老帅哥,还是有几分不习惯。要是换成秦璟……不行,桓使君咬住舌尖,不能想,一想就激动,激动就会耳尖发红,可是大大的不妙!
当夜,刺使府设宴,桓容再次超常发挥,把杨亮父子喝到桌子底下。
天色已晚,不及回城外大营,干脆在府内住下。
杨亮很是热情,饮过醒酒汤,命人安排美婢往客厢此后。知晓人没能进内室,放下布巾,似恍然大悟。
“换成狡童。”
先是美少女,后是美少年,桓容无语望天,感谢杨使君的好意,当真是“感谢”万分。
翌日清晨,用过早膳,桓容同杨亮父子关起门来,就经略西域之事再做详谈。杨广主动请缨,远率梁州兵北上,同桓石虔合力西进。
“此事郡公不好现于人前。”杨亮提议道,“仅荆、梁二州,恐被建康看清。亮之意,无妨请宁、益二州共同出兵。”
“宁、益二州?”桓容挑眉。
宁州刺使周仲孙同桓容素有生意往来,之前受到桓氏相助,兼领益州刺使,都督宁、益二州诸军事。
此人能征善战,对付贼寇很有一套,却有“贪-暴”之名。
杨亮提起他,桓容心中衡量,盘算着宁、益二州出兵,军费军饷要耗去多少。
主意是好主意,汝南周氏加上弘农杨氏,总能堵住建康的嘴巴,让世人看清楚,桓氏纵然跋扈,却没有吃独食的打算,凡同桓氏结盟者,必能分得利益。
不过,这主意当真是费钱啊。
似猜到桓容所想,杨亮笑道:“郡公尽管放心,周刺使爱财不假,于军事从不含糊以对。且益、宁有南獠,天性凶蛮,德政不能使之感化,雷霆手段方得安治。”
杨亮口中的南獠,并非指当地的少数民族,而是从后世的南亚等地窜入汉境的贼匪。这些人身材矮小,皮肤;黧黑,多塌鼻阔口,生性贪婪野蛮,相貌同汉人迥异,极易分辨。
至于贪财,的确是个问题。
不过,桓容不差钱。
让周仲孙看到商贸之利,见识到海贸易的巨大利润,估计再看不上百姓手中的三瓜两枣。实在不行,请出贾舍人这尊利器,忽悠他去胡人地界劫掠。
订拿下洗浴,再忽悠他去商路上镇守,油水丰厚数倍,不怕他不动心。
世无完人。
知晓缺点,对症下药,纵然不能消除全部影响,也能将危害尽量缩小。如果实在太过分,等拿下该拿的地盘,腾出手来,照样有办法收拾。
思及此,桓容未再迟疑,采纳杨亮的建议,派人往宁州送信,计划说服周仲孙出兵。
桓使君惦记西域时,秦氏大军已攻破咸阳,连战连捷,逼至长安城下。
之前长安一场大火,烧毁民居百余。坊市建筑密集,更被焚毁大半。城中救火不及,偏逢“乱兵”破开城门,吕德世吕宝趁机出逃,带足守卫西城门的三百步卒。
按照事先计划,两人得家将接应,一路驰往始平,再同挣于此的朔风侯旧部合兵,一同转道向北,赶往新平。
晋兵已攻下扶风,此时与之接战,实乃不智之举。从新平有些绕远,好歹能保证安全,并可同建宁列公的队伍汇合,西据姑臧。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
吕德世兄弟刚到始平,就与朔方侯旧部发生冲突,不是两人跑得快,估计脑袋都要搬家。
虽然抱住性命,带出的三百步卒都被吞并,身边只有百余家将部曲,别说占据姑臧,遇上实力强的杂胡部落都要喝上一壶。
看着茫茫前路,吕德世和吕宝都是满脸茫然。
究竟该西行还是北上?
他们没有吕光的勇猛,也没有吕延的足智多谋,吕婆楼安排的后路被阻,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正茫然时,探路的部曲打马奔回,距离五部远,从马背上滚落,一脸的惊惶之色。
“郎君,羌人!”
斥候话音刚落,雷鸣般的马蹄声骤然响起。
家将部曲立即上马,将吕德世和吕宝护在中间。
羌人骑兵奔至近前,并非马上反动攻击,而是策马驰向左右,交错而过,将百余人团团包围。
“氐秦吕氏?”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首领策马近前,认出吕德世,不由得大笑,“天神必定眷顾我等,弓弦刚刚张开,肥鹿就跑到面前!”
羌人发出一阵含糊,盯着吕德世兄弟,仿佛盯着两块诱人的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