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

作者:来自远方


    这些人借“上天示警”上疏,何不以术士之言相对?

    正如李夫人所说,朝堂文武能观星象、能行占卜,到底比不上专业人才——例如曾为三代天子卜笄的扈谦。

    至于扈谦是否肯“占卜”出合适的谶言,端看有没有手段。

    自己不成,还有亲娘。

    亲娘也不成,提出贾舍人。

    桓容相信,以贾秉的口才,必定能说服扈谦,做出最佳的选择。

    “多谢阿姨!”

    “官家无需如此。”李夫人笑道,“这不过是些小手段,能拖一时,终不能拖一世。官家如要彻底解决此事,怕还要再做些准备。”

    桓容点点头,由卜笄想到鬼神之说,多个念头闪过,不期然想起从长安带回的某样东西,双眼微眯,很快拿定了主意。

    见他这个样子,南康公主和李夫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出声。

    翌日,桓谦奉旨入宫,为天子占卜吉凶。

    卦象很快传出,同群臣之言大相径庭。

    “上天确有示警,祸事非临建康。”

    祸事不在建康,那就和桓容没有关系。和桓容没有关系,阻拦巡狩、劝谏大婚都没了理由。往深处想,上天示警不在南地,十有八--九实在北方。

    “北地灾祸连年,兵乱不灭,生灵涂炭,方降警示之意。”

    此卦一出,没人出声反驳,也不可能加以反驳。

    这可关乎“政治正确”,说卦象不对,遭灾的不在北边,肯定是建康?

    不用桓容动手,王谢士族会第一个动手收拾。谢安等人不动手,百姓的口水也能把人淹死。

    这只是第一卦。

    很快,扈谦又占卜出第二则卦象,当着满朝文武,伏请天子临郊外,言有天降之物,需得天子亲取。

    “天降之物?”

    桓容坐在龙椅之上,满脸惊讶之色,半点不像在演戏。

    谢安和郗愔同时皱眉,对于天子的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两人也有些模糊了。

    扈谦言之凿凿,恳请天子临郊。

    “事关国祚绵延,天下苍生,百姓福祉!”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摆着天子必须要去,不去绝对不行。

    桓容点点头,表情严肃,当朝宣旨,明日出城临郊,群臣随驾。

    “陛下圣明!”

    扈谦伏身在地,左右文武互相看看,头顶-硕-大的问号,一时之间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日,建康百姓见有府军出城,在江边搭设祭台,眨眼间就高过十尺。

    祭台呈梯形,前后左右立有木桩,桩上系有绢帛,并有将兵日夜守候,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津口得令,明日不放商船入城;往来河的船工渔夫亦被告知,明日将行祭祀,不可入河捕鱼。

    “官家明日将临?”

    城内议论纷纷,男女老幼都有耳闻,几乎人人打定主意,明日无论如何都要出城,远远看上一眼也好。

    “今上登基以来,不过几月时间,连颁发数道仁政,会恩加百姓。虽不知祭祀为何,我等亦将守于河边,示上天以诚!”

    百姓口中的仁政,一为孤立垦荒,减免赋税;二为兴办书院,许庶人子弟入学;三是下旨重录天下户籍,取幽州先例,分为黄籍和白籍,流民入籍之后可得田地,如愿陇西姑臧等地,朝廷更有嘉奖。

    为防有官吏欺上瞒下,做出害民之举,每县之内,辑录户籍的散吏不得少于三人。另外,于州、郡县治所设听讼官,由刺使和太守以下的职吏轮流充任,以听百姓之言。

    建康城内,台城之前,同样设有听讼之所,隔三至五日,天子便会亲临。即便天子无暇,也会由侍中代为听取民愿。

    这样确保了百姓之言能直达天听。

    历史上,苻坚曾采用过类似的政策,桓容借来实行,并加以完善,初时效果不大,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并且,朝中的反对声浪始终不小。

    桓容顶住各方压力,有问题解决问题,谁敢蹦高起刺,有理有据的可以采纳,单纯找茬的,自有贾秉和荀宥出面,一番唇枪舌剑,不吐血也得告病几日。

    几项德政实行,桓容在民间的声望不断拔高,连北地都有传闻。

    未临节气,也非祀神之时,河边突然建起高台,天子又要出城祭祀,难免让人联想起之前的天龙食日。

    虽有“灾祸在北”的卦象,百姓仍是心存担忧,决定放下一日生计,随天子一并祷告上天,望能消去灾祸,保国泰民安。

    隔日清晨,天未大亮,城门前已排起长龙,都是从家中赶出的百姓。

    城门之下挤挤挨挨,老幼相携,接踵摩肩,却是格外的寂静,不闻喧闹之声。

    未几,台城内传出一阵鼓声,宫门打开,两队骑兵策马驰出,五行旗招展,护卫天子大辂。

    桓容身着衮服,上玄下赤,头戴十二旒冕官,腰牌宝剑,正身坐于华盖之下,袍袖上的山川兽纹彰显威严。

    御道两旁,文武百官分左右侍立。遇大辂行过,先后等车上马,随驾于后。

    至城门前,百姓纷纷让于两旁,目送天子出城。

    “开城门。”

    典魁立在大辂右侧,一身灰金的光明铠,胸前的护心镜反射瑞光,直能晃花人眼。

    这具铠甲出自大匠之手,配合欧矩亲手打造出的长刀,仅是立着不动,就如一名杀神。

    欧矩打造的长刀,已有七八分陌刀的影子。

    看着典魁和许超,桓容不惜城门,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只求能在更短的时间内武装起一支强军。

    成百上千的凶汉身着光明铠,手持陌刀立在阵前,只是想想,就觉凶光骇人。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没等接战先闪瞎敌眼!

    凭什么?

    咱有钱!

    车驾行到河边,桓容收回思绪,走下大辂,迈步登上高台。

    扈谦已在台顶安坐,待桓容立定,立刻燃符,手持木剑,脚踏方位,空中念念有词。

    桓容看了一会,心中点头,不提其他,这位身手着实不错。剑光舞过,必带起一阵劲风。单用在这样的场合未免浪费,术士不好上阵杀敌,入书院做个先生也能发光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