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我会带到,然而,阿兄最好亲自向阿母认错。”
“当面认错?”秦玖苦笑摇头,他这辈子都将困于西河,哪里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秦璟仿效秦玖之前,握拳捶在后者肩膀,“未必。”
秦玖看着秦璟,忽然想起他之前所言,神情间生出变化。
“阿弟……”
“阿兄,现在下定论未免太早。”秦璟正色道,“且看来日。”
两人话说得不甚明白,秦钺站在一旁,看看父亲,又看看叔父,很有些似懂非懂。眼见秦璟要迈步离开,终于忍不住开口:“阿父!”
秦玖和秦璟同时转头,秦钺的目光落在秦璟身上。
片刻之间,秦玖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恨恨的瞪着秦璟,现在反悔,不和兄弟握手言和还来不来得及?
不提秦玖如何心伤,秦钺为解开心中疑惑,还是跟着秦璟去往北院。
秦玖二度心碎,实在“想不开”,干脆转身回到内室,愤愤的寻机初期。最直接的渠道,等着秦策一行离开西河,谁敢轻易冒头,绝对一刀砍死!
翌日,秦策车驾离开西河,随行队伍排成长龙,有追随秦氏起家的老臣,也有慕名来投的豪强新柜。
各式大车汇聚到一处,马嘶人喧,好不热闹。
王旗打出,号角吹响。
秦璟身披玄甲,胯-下一匹墨色神驹,率两百骑飞驰出城,拔营点兵,候在城门外,等候王驾出现。
八千骑兵列于城门两侧,刀锋未亮,弓弦未张,空气中仍凝聚慑人的煞气,甚至藏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熊罴之旅,虎狼之师。
这是一支用杀戮和血腥打造的军队。
车驾行过,秦策推开车门,目及两侧骑兵,终于明白秦璟之前所言。这样一支军队只能冲锋陷阵,绝不能用于守城。若不然,很可能会反噬其主,酿成惨祸。
夏侯将军护卫王驾,和秦璟并排而行。看到这八千骑兵,本能的绷紧神经,心生警惕。
张禹的马车行在王驾之后,看到策马立在骑兵之中的侄子,不禁眉心深锁,召来健仆吩咐几句,后者领命,立即策马迎向张廉,传达张禹之意。
看到张禹在车中,张廉同染虎交代几句,暂时脱离队伍,同张禹的马车并行。
“叔父唤我?”
“我观这支骑兵,八成竟是胡人?”
张廉笑了,笑容里颇具深意,“叔父,四公子掌军,这八千骑兵如臂指使。”
反过来说,没有秦璟在头顶压着,这八千人会立刻化作凶兽,撕碎目光可及的所有“猎物 ”。想要将其剿灭,势必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叔父,”张廉拉住缰绳,策马靠近车窗,低声道,“边境的百姓,草原上的部落,不知秦王,仅知汗王。”
“什么?!”
“叔父是为家族,廉亦然。”张廉声音更低,“叔父忠于秦氏,廉又何尝不是?”
留下这番话,张廉在马背上抱拳,掉头返回队伍。
看着侄子背影,思量他方才的一番话,张禹胸中犹如翻江倒海,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西河城头,秦玖父子迎风而立,目送队伍行远。
良久,至秦策的车驾消失在地平线,秦玖方才按住秦钺的肩膀,道:“回去吧。”
“阿父,国相已至府内,言留驻西河的官员当重新调配。”
“无妨。”秦玖手下用力,给儿子勇气和信心,“此举来得正是时,可趁机看一看,这些留在西河的人究竟都是些什么心思。”
“阿父是说,国相此举有益无害?”秦钺皱眉。如此着急动手,难道不会引起乱子?
“国相老谋深算,如若不然,父王也不会留他在西河。”秦玖笑了笑,弯下腰,同秦钺视线平齐,低声道,“正要这时动手,才不会予人脱身之机,猝不及防,很多事都会露出形迹。”
秦钺点点头,心头的迷雾似散去不少。
“然而,西河之主终究是你。”秦玖话锋一转,“国相此举,难免有看轻阿子之嫌。此时尚需借其修剪枝节,等到该除的都清除干净,你就要一点点收回权力,至少要将守军牢牢握于掌中,可明白?”
“儿明白。”秦钺用力点头,目光发亮口中道,“原来叔父同我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明白儿子的意思,秦玖再度心塞。
什么孔怀之情,合该继续兄弟阋墙!
秦氏迁都长安,动静委实不小。
建康闻听消息,郗愔和谢安等都是眉心深锁,上禀桓容,最好备兵边境,尤其是荆州和梁州,务必重兵把守。幽、豫两州也不能稍有疏忽。
“秦氏兵强马壮,统燕国六州,掌秦、雍之地。伯勉业已称王,大张旗鼓迁都长安,难保有建制称帝之心。”
“他日兵起,边地定将生灵涂炭。”
“陛下不可不防!”
桓容满脸正色,表示诸位所言有理,增兵之事刻不容缓,军粮和饷银不是问题。
“陛下,”谢安趁机道,“如今局势不明,出行之事需得谨慎。”
翻译过来,秦氏意图不明,边境恐将起兵祸,这个时候外出留到实非明智之举,还是留在建康看看局势再说?
桓容自然摇头。
开玩笑,为了出行,他连“天赐之物”都捞出江面,岂可因区区小事就畏缩赌城?
区区小事?
谢安愕然。
兵祸是小事?!
“谢侍中多虑。”桓容手一挥,“如强邻起意犯境,朕更应亲临阵前,方能鼓舞士气,固守疆土。”
“古时君主,向有亲征之事。”
“昔汉末战乱,群雄并起,魏蜀吴三国之君,无不亲临沙场,创下赫赫功勋。”
“朕不敢自比前人,亦曾随先君北伐,首战生擒鲜卑中山王。”
说到这里,桓容俯视群臣,硬声道:“朕立誓万民,必当结束乱世,恢复华夏,如畏首畏尾,遇兵事即退于后,岂非言而不信、自食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