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天喜帝

作者:行烟烟

    景欢殿中红烛高燃,龙图壁上喜色灼亮。

    殿外六盏描金红灯笼高高悬起,夜幕苍如墨,月色柔似水。

    吉服敞袖被夜风撩起,似血之赤染入这凉凉玄夜之间,浸了一身寒。

    殿门徐徐而开,一名紫衫红裙的宫女小步走出来,毕恭毕敬地垂,轻声道:“陛下请皇夫入内。”

    伴于宁墨身侧的黄衣舍人闻言,朝后退了两步,亦是恭敬地行过大礼,才趋步而退。

    宁墨微一晗,抬脚上阶,而后慢慢跨过门槛。

    脚下一步沉似一步,此殿入过无数次,可今夜踏上这殿中凉砖,心中竟会紧张。

    殿内难得一见布了纱帐,彩绸碎段挂于门额之上,昏暖之光映出一路吉红之色,不似往日那般清凉。

    入内殿前他停下,眼眸阖了一瞬,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伸手分开垂纱,走了进去。

    身后宫女替他宽去外袍,他的眼却一直望着床上帐下之人,挪也挪不开。

    英欢一张脸素静柔白,抬眼看向他,眼中不带一丝喜色,身上红衫颜色略暗,似赭而非赤,与他颇不相衬。

    襟口开了半边,其下雪肤于烛光下泛起瓷滑之光,红唇之亮压了身上喜衫之色,青丝未绾而垂,盘肩而绕落至胸前,淡淡起伏一番,尾留于腰际,软而黑亮。

    她静静地坐在那儿,身上帝王之气此时尽敛无存。虽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可身周仍隐隐透出些女子惑人之媚。

    叫他呼吸紧促,身上微微汗。

    宁墨目光于她身上盘旋了几圈,眼里渐渐有些烫意,见过她无数回。却无一回似今夜这般,让他感到滚血直冲四肢百骸,让他再也忍不得。

    不论她心中有谁,她今夜这模样,只属于他,这世间再无旁的男子能见!

    宫女于后轻声提醒道:“皇夫……”

    他这才回过神,轻咳一声,朝床边走去。于她身侧缓缓坐下。

    香气撩人心神。

    他眼中烫意愈盛,侧过脸看她,搁在膝上的手紧紧攥紧了衫袍。

    两个宫女面上带着笑意,一个走去取过先前便备好了地金钱彩果,拿银盘盛了满满一盘过来,另一个去案上取来盛了酒的合卺杯,俱候立于床侧。

    紫衫宫女轻声道了声“陛下”,而后伸手握了一把彩果,作势要朝红帐上撒。

    英欢身子略动,忽然抬头。对两个宫女道:“都出去。”

    宫女手一僵,也不知掌中彩果撒还是不撒,半晌才小心翼翼询问道:“陛下,合髻礼和交杯酒还未……”

    英欢眼神定似仞石。“出去。”

    那两名宫女见状忙垂眼,将金钱彩果放回银盘中,又将银盘并合卺杯留于案上,然后飞快地走了出去,将殿门轻轻掩上。

    她欲起身,手却被身侧之人一把握住,攥得牢牢的。

    回头便见宁墨一双眼冰似寒潭,深不见底。一如其名。

    他手指动动,与她五指交缠,紧紧勾住她的手,低声道:“陛下何意?”

    英欢嘴唇微启,眼波轻晃,另一只手抬起推了推他的身子。唇边绽了朵笑涡。轻声道:“朕乏了,不愿理会那些虚礼。”

    罢垂眼。手也顺势滑了下来。

    他身上衣凉如泉,带着外面初春之夜中地伶汀紫萝花香,染润了她的指尖,让她不敢再碰。

    宁墨将她拉近了些,望着她的眼,目光沉沉压人心。

    她错开眼,看向他身后案上那金光淡闪的合卺杯,心重重朝下一落,手指愈凉。

    与君互饮结心酒,天地神灵均为证,又哪里是虚礼。

    只是这一生的这杯酒,她又怎能再饮一回。

    那一个雪夜黎明破晓之瞬,那人霸道相迫逼她饮尽那盏酒,霸道相迫逼她从此心间只印其一人。

    虽逆纲常伦德,可仍是心之所许,帝王之诺。

    又如何能再同旁人共行此礼。

    宁墨看她半晌,目光忽而一懈,手松了松,将她的手指轻起揉了揉,拉过来贴在自己胸前,“手这么冰,可是因为冷?”

    他胸间暖意透过薄衫一点点传至她手上,他的话语温和带柔,举止体贴至心,刹那间便让她无所适从起来。

    他心中不可能不明白。

    却为何还要如此对她。

    倘若他能变得冷寒刃利,那她也不必如此愧疚。

    英欢胸口紧胀,稍**了下手指,可下一瞬手便被他拉进衣衫内,牢牢贴上他光洁的皮肤,毫无缝隙地压在他结实地胸膛上。

    他的心跳微快,一下下震着她的手心。

    宁墨身子靠上来,另一只手从她身后揽过她的腰,而后头偏过来俯下,嘴唇一抿,将她红唇衔住,轻吮慢吻。

    气若和风,眸似浅墨,他未闭眼,眼波流转微荡,握着她腰的手稍一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她心底僵硬,身子却在他溺人的目光里渐渐软了下来。

    到底是熟悉他的气息他的身子的。

    他舌尖滑进滑出,慢慢搅着她,动作精细得不能再精细,仿若在品世间奇胗,不忍一口吞下,温热略烫的手掌在她腰间抚弄,良久才离了她地唇,凑去她耳边低声道:“若是乏了,便早些休息。”

    英欢略微气喘,苍白颊侧此时也泛起了红丝,急着推了他一把。眉头扭动,“朕……觉得口渴。”

    只这大婚之夜留他于景欢殿中,心中之情再寒硬如铁,也终究不忍以言语直剖他心。

    宁墨放开她,黑眸光灿如星。“等着。”起身前仍是不舍,亲了亲她的脸颊。

    他起身朝外走去,肩宽背挺,长衫之后隐隐被汗浸湿,出了纱帐后便看不大清了。

    她垂了眼,看向膝下红裙,如火似血,手心凝汗。头微微有些晕。

    未过多久他便回来,手持玉杯,至床边时看了看她,并未坐下,只是弯了腰将杯子搁进她手里,面上浮起淡淡笑意。

    英欢接过杯子,慢慢喝了几口,水不烫不凉,温热适度,恰似他的目光。

    把杯子还给他。见他转身去放杯子,手不由自主地握了握床掾,心下思量要怎生对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