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日,过浔阳,使报东路军前,命方恺领军扎营于越州西郊。以恭圣驾。
离越州还有二百里。
中宛西境地劣候燥,过浔阳至今又花三日时,幸在东面未闻有变。
京西五千禁军一路护驾。虽越州以西诸地已属邰所有,可仍是丝毫不敢有所松懈,只待至越州与东路军合师之后,才能放心。
兵阵缓行,甲亮马嘶,未觉有疲。
远处铺天黄沙似浪在飞,一波将落一波又起,将整个天幕都染成了一片土色。
英欢弃车驾而骑马在阵。身上络璃软甲微尘扑扑,束被风扫散,青丝乱扬于后,座下青马披甲挂盔,鼻息阵阵不歇。
曾参商行于圣驾之侧,眼亮眉飞。背挎长弓。座下挂剑,骑姿不逊禁军将兵丝毫。
“陛下。”她轻声开口唤英欢,“外面尘大沙扬,陛下还是弃马入车……”
英欢斜眉一瞥,未作言语,双脚夹马一瞬,又促马儿行得快了些。
曾参商讪讪,低了头策马跟上去,“陛下,照眼下看,至越州尚需两日功夫,臣怕有个万
“若有万一,朕在车中亦无用。”英欢冷冷打断她,人在前行,头也未回,只将手中马鞭朝后一扬,指她又道:“朕张弓许是不如你,可骑马还是在行的。”
曾参商不敢再劝,诺诺低应,跟在一旁,抬头望远处沙滚之处望去,口中小声喃喃道:“怎的那沙竟比先前扬得更高了……”
英欢闻言,亦微微仰了下巴,抬眼远远望去,就见地平线处,沙尘成团滚滚而起,隐约竟裹黑影于间。
不禁蹙眉。
那沙扬之象,竟似……
一念将起,远处阵前便有小校反身策马疾行来报,“陛下,探马回道前方有骑兵近千,未见帅旗,不知何部……”
果然!
英欢握缰稍紧三分,挑眉看那小校,道:“只有千余骑?”
校点头,“还不到一千骑,许是越州方恺将军部下来迎陛下地……”
言之有理。
英欢手一松缰,晗道:“便向前行,待看清了再遣人去问。”
校领命而退,整军未慌,仍像先前一样朝前缓行。
沙尘滚没渐被风吹,远处之象渐渐清明,黑点愈来愈近,不消多时便可看清骑兵疾行之阵。
千骑快马,直直朝这边奔来,阵翼侧展,迎风逆行却是巍而不乱,可又不见帅旗军旆。
阳光透云而落,一沙之尘缓缓渐消。
苍青之甲连作一山,隐隐泛起寒光一片,随着马行渐近,那光渐明,恍恍之间竟觉熟悉万分。
英欢手掌忽而一合,紧攥马缰于手中,驱马急急上前几步,眺目望去。
心猛地朝下一跌。
远处马阵青甲之间,隐约可见一人一骑于阵间疾行。
玄甲白缨,飞奔之态,摄目摄心。她眼底一烫,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千骑马阵,凛凛寒光之甲,那阵中一人,傲天蔑地之势,邰京西禁军将兵们不认识,她却认识!
她转头开口,正要高声唤人之时,远方马阵之间忽然竖起一面大旗,旗面逆风翻飞,旗上锦旆碎展于天幕之下。
帅旗无字。
只一条金龙怒爪独行于黑底广旗之上。
英欢人僵然一刹,眼底骤然变得通红不已,心间恨意横然而生,愤海奔涌,冲撞心际,猛地抬手挥鞭落马,直冲阵前。
曾参商在旁怔愣一瞬,未反应过来时便见英欢人已越过前方禁军马阵之前,这才遽然回神,想也未想便急急策马,飞奔而追。
“陛下!”她在身后急唤,不解英欢何故突然如此。
英欢于阵前勒缰,眼望前方疾行渐近的骑兵之阵,而后蓦地扬鞭,回身高声止军不前,侧目望向曾参商,大喝道:“参商张弓!”
前方千骑马阵亦在减,只有那阵中一人一马仍在飞驰,直直朝这边奔来。
曾参商怔着,手搭上弓,去望英欢,未解其意,更不知对面是何人,僵着道:“陛下……”
“张弓!”英欢高声怒喝,眼里火烧通红,有水在涌。
曾参商慌忙侧身,欲展弓时,却被对面利甲折日之光晃花了眼。
那一人一骑卷沙疾奔而行,只一瞬便能看清他盔缨碎飞之象。
英欢猛地扔了马缰,侧身伸手,扯过曾参商手中长弓,挽之搭箭,张开满满一弦之弓,叩弦向前。
三槽之矢,横镞利刃之光,正对那人盔之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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