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天喜帝

作者:行烟烟



    贺喜亦笑,上前两大步,一把捞过小人儿举起来,另一手紧握剑柄,持剑于掌,寒剑之锋一斜冲外,沉声道:“这样握剑。”

    人儿眸子晶亮,看着他地大掌,又看看那剑,终是一偏头,小嘴张开,嗲声道:“父

    英欢垂眸,轻笑,知这孩子生来不喜多言,能得他一声亲唤实是不易……

    贺喜闻声,褐眸陡然一深,左掌落剑而收,在空中划了个剑花,冲怀中小人儿道:“待你能这般使剑时,这剑就送你!”

    人儿异色双瞳在阳光下极是耀目,用力一抿唇,容色淡而漠然,半晌才扭过身子,看看英欢,飞快地道了声:“母皇。”

    乾德三年三月二十七日,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集贤殿大学士沈无尘拜表,以多苦辛疾、难佐政事,辞官请归;枢密都承旨曾参商闻之,亦拜请辞。朝野闻之哗然。上压而不决三日,后与平王相商,终允其请。

    二十八日,颍国夫人英俪芹书至,言愿归乡,上允之,遣使至燕平,送颍国夫人归凉城。

    四月十六日,以东朝殿前都指挥使、义承军节度使谢明远为殿前司马步兵都指挥使,谢明远辞而不受,请调至凉城禁军,允之。

    七月初七,京中闻沈、曾于遂阳成婚,置宅西宫城下。或有问之,答曰愿子孙世代不忘皇恩。上闻之,遣使至遂阳,赐匾其宅,礼十件。

    十月初一。平王拜表,请立皇长子寡为皇太子,朝中重臣皆附,上允之。十六日,册皇长子寡为皇太子。

    十一月初九,北戬遣使以御服、锦绮、金帛来贺。

    是岁无灾,世人皆以上德感天,各路郡县设庙纳贡。上遣使止之,谓曰不敢居天之功。

    乾德四年春二月初一,群臣拜表请加尊号,驳之,不使再议;初十,再拜而请,固驳之;十五日,拜表请加尊号于平王,允之。

    三月初八,平王加尊号曰辅国神武平皇。

    二十日。有司又拜,以平王既加尊号,上无不加之由,请加尊号。乃允。

    四月初一,上加尊号曰启运睿文神皇。

    自是,天下之人谓之“二皇”。

    乾德八年夏五月初八,以皇太子寡少聪多敏,诏天下德才之人为之傅,朝中上下多有请者,太子见之,固拒不纳。

    六月初三。上以寿诞宴邀之名,诏旧相沈无尘携眷适京,暂居宫中候馆;初六,令皇太子寡适馆见之,寡悦而愿从,乃拜沈无尘太子太傅。

    沈无尘以家眷于外、不便归朝。固辞太傅一职。上驳之,赐宅东城。使其家眷适宅而居。

    时沈无尘有双生子女,人皆赞之,平王闻之,幸其府第,见之甚悦,回宫谓上曰,愿得其子为太子伴读。

    八月十一日,诏沈无尘长子沈知书入宫,为皇太子寡之伴读。

    上念曾氏旧功,命其入宫以见,言间有意使其复仕,曾氏以沈无尘为太子太傅,固辞,每月初五携女沈知礼入见,上嘉其礼,赐冠帔。

    廊间疏影淡斜,双柳黛碧若寒眉。

    夏意倦人,荷色轻纱帐下,薄冰渐化,梅子汤酸,藕臂白玉镯,剑眉星光瞳,一枕浓情。

    她闲闲地倚在他臂弯处,红唇间半含着一枚青梅,水眸半眯,但看他掌间持握地那卷书册。

    他薄袍散敞,裸实胸膛尽裎于外,良久,探头下来,咬去她唇间青梅,朝旁一吐,吻上她。

    她唇间淡笑声起,伸手推了他一把,趁他露隙之时,忙偏过头道:“今日初五,一会儿曾参商要来,你休要闹。”

    他一扬眉,枕下去,拉她伏在胸前,伸手勾住她下巴,左看右看,刀唇弯了又弯,低笑出声。

    她被他看得毛,不由挑眉,“怎地?”

    他手指抚过她地脸,又去压她地唇,嗓音哑哑地:“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美,就如那年初见一般。”

    她本已是听多了他这话,可每回听见仍会脸红,不由撇眸,轻声道:“你也是,多少年了,还同当初一样,寡鲜廉耻。”

    移都至今已过五年,天下尚安,朝中渐稳,二人共理国事,又无多子之恼,由是竟是一日比一日过得舒心。

    他静望了她一会儿,低笑出声,一揉她耳珠,道:“此生若是不曾遇见你,不知此时在做什么。”

    她靠在他胸前,眸子里水光静淌,半晌一阖眸,未多言语。

    他二人十年相恨,四年相伤,八年相伴,一生二十二年相互纠缠……放眼余生,还有多少个二十二年,可以如眼下这般在一起?

    她良久一戳他胸膛,抬头看他,轻问道:“若使当初,你知道自己会活这么久……可还会那般让我?”

    他眸子中黯邃无边,不答这话,却将她压下来,低头在她脑后印了个吻。

    她埋头,半晌一牵唇,笑自己无趣

    这世上本来就无若使这二字,若有若使,那他二人又何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

    外面有宫人来禀,道曾参商已然携女入宫,正往这边行来。她应了那宫人的话,撑身而起,先替他敛了袍子,才拢好自己宫衫,伸手到脑后挽时却触上他地手,不由抿唇,放手下来。由他掇弄,口中笑道:“沈无尘一对子女才四岁,你便看上他地长子不放,诏入宫来陪寡儿读书……何至于此。”

    他慢慢绕起她长,亦笑:“当年他夫妇二人齐上折子迫你相应。辞官成婚,逍遥快活好几年……此仇不报,可有天理?”

    她脸上笑容愈大,眼角余光瞥见那卷被他随手仍在榻上地书卷,眉梢不由一冷,道:“就冲沈无尘拿这书去给寡儿看,也着实该死。”

    他却笑得极是享受,“沈大学士文采风流。纵是野史风闻,在他笔下也有大家之范,我看这书,写得倒是甚好。”

    她回头嗔看他一眼,不顾脑后绾了一半地乱,亦不顾即将入殿的曾参商,素手一抬,将他推倒在榻上,眉挑眸亮,“这般说来。书中所言你的那些话,全然是真了?”

    他大笑,一把将她搂得紧紧,翻身过去。死死吻住她,让她再道不出一字。

    绿柳池旁夏风过,吹皱一湾碧波。

    淡风过处,一殿春意凉。

    榻上书卷梓墨清香,薄薄书页随风刮过,翻起又合,隐约可见扉页之上右面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