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他慢慢朝我走了两步,紫靴与地面摩擦出噌噌的声音,紫色眸子中没有一丝涟漪。一缕睡莲的清香四处飘溢,几乎让我迷失了神智。

    男人身上竟然有香味,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他也不像男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高和高挺的鼻梁,我还真的没法认出他的性别。那么媚气的一双眼睛,那么柔软的声音,那么妩媚的动作……

    其实我讨厌娘娘腔,加个副词,很。

    这人中性化得忒恐怖,可我非但不觉得讨厌,还不由自主地想要看他。

    吭!腰间的凰羽刀就被他拔了出来。

    我往前迈了一步:“做什么?还给我!”

    他轻轻抚摸着凰羽刀锋利的刀身,紫眸闪过一丝妖异瑰丽的光芒:“百炼钢为身,纯黄金为柄,白鹭羽为饰。长安第一名铁匠韦一昴所锻造。是不是?”

    “这位仁兄,你也太神了吧,看一看就看得出来?我是不清楚,这是我朋友送我的。”

    “你朋友待你真好。”

    他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晚风鼓得淡青面纱微微震颤,纱边被扬起了一个角,几乎可以看到他颜色稍淡,形状却极为好看的唇。清远的目光转移到了我的身上。细长的眼睛玲珑剔透,眼角微扬,令我想起了传说天山上的千年雪狐。

    随时都可以将人的魂魄勾去。

    他把刀放在了我的手上。

    “自己来。不用我亲自动手了吧。”

    我不由一抖,这才想起刚才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把自己小命都忘了!

    “我~~~我砍不掉。”

    他的又开始乱放电了。

    我指了指那把刀,吞了口唾沫。

    “我用一只手砍掉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又用哪只手去砍?”

    “好。那我帮你。”

    他轻笑着,伸出手来握住我的刀。我惊愕地发现他细长的手上也长满了红色的花纹,只是在这样的光线下看得不大清楚。

    我连忙抽回自己的刀。

    “你说了叫我自己来,现在又想反悔了?”

    他挑眉看着我。

    “你若是能自己解决,还需要我来帮你么。”

    他将自己胸前的头发拨弄到了背后。

    发丝松滑,取了双鬓的两绺系在脑后,额前落下了些许碎发。

    及腰的长发。

    我晃了晃脑袋,把目光从他头发上挪开,微笑道:“人,说话是不可以不讲理的。”

    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笑得比太阳还要灿烂:“你明明叫我自己来,我答应了你。但是你说你动手,我就不愿意了。你要勉强我,你就是在出尔反尔。”

    他微微一笑:“那你直接割喉自尽罢。”

    “我只答应你砍掉自己的手和舌头,自尽可没有答应,你也说了不杀我。”

    “那你想怎样。”

    “当然是放掉我了。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答应别人做事不超过一件。等下次你抓到我的时候,你若叫我自尽,我百分百自尽给你看。”

    “说了这么多,你无非就是不想死。”

    我扁扁嘴:“有人会想死么。”

    他侧过脸,轻笑出声。

    白玉般的鼻梁将轻纱高高拱起,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右耳上两颗耳钉,银白莲花,红玉镶嵌花蕊。皎洁银葩下,花蕊散发着明红流光,莲花花瓣闪烁着冰寒的芒彩。

    “我要想取你性命,你的尸体早就凉透了。”

    紫色的凝眸恍若柔风甘雨。

    我一时激动得无以复加,欢呼道:“大美人,你真好!”

    此言一出,身上两个地方同时剧痛!

    一处是我的腿上。

    我真是笨蛋,竟然忘掉了腿上受了伤。

    一处是我的脸上。

    他竟然甩了我一个耳光。

    因为这一锅贴,我猛地摔在了地上。因为摔跤,地上的碎石子又在我身上割裂了不知几个口子。我捂着自己的右脸,火辣辣的疼。

    我勉强站起身,勃然大怒。

    “你这人怎么这么蛮横不讲理!我叫你美人你居然打我!”

    啪!

    我又一次重重跌在了地上。

    这一次是左脸。

    这两耳光简直扇得我头昏眼花,我是站也站不起来了。我捂着自己的双颊,不知死活地说:“真是变态,暴力狂!喂,你要打继续打,打好了我再站起来。”

    他漠然道:“你若是不胡说,我会打你么。”

    我翻了他一个白眼。

    “好了我不说你了。你是丑八怪,可以了吧!”

    说完这句话,我里立刻就把脸捂住。

    他只冷哼一声。

    “随你怎么说。”

    我说他是美人,他就打我耳光。我说他变态暴力狂,丑八怪,他就默认。这人的脑子莫非出问题了?别人越骂他越开心?受虐狂?

    “这位公子,美人是赞美之词,你懂么。”

    我把脸捂得更严实了,冒死说出这句话。

    可是久久都没人回答。

    我小心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空空如也。

    吃力地回到客栈,蹑手蹑脚地走上了楼梯,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吱嘎。走进去,靠在门上,长叹一口气。

    “呼……”

    “你去哪里了。”

    我猛地抬起头——

    林轩凤正坐在我的床上。

    鉴于以前撒谎过多,此时说着亦脸不红心不跳:“当然是茅厕啦。”

    林轩凤站起身,慢慢朝我走过来,头发披散,睡眼惺忪:“当然是去茅厕?去茅厕用得着把枕头挪到被窝里么。”

    我看了看自己的床,心想这下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