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辛南淡淡地笑,脸色格外的苍白,妖拥有比人长寿的生命,爱上凡人,只会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一天天变老,然后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且仍旧要生存在世上忍受着失去爱人的痛苦。
他当时的眼神,非常空洞,迷离,忧伤,自弃,好像有两团火焰在燃烧,我感到自己的肌肤都快要被灼伤。
无缘无故地悚然一惊。勉强笑着,说你不是妖,你又怎知?
辛南没有回应我,只是呆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打了个寒颤,说,今儿个有点儿冷。
是起风了。那股冷风猛灌过来,我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借着太阳下山前的最后一缕阳光,我看到辛南的头发散发出一种灿烂的金属般的色泽,在风中有些微微的乱了。
我半伏起身,伸到对面帮他把头发整理好。不知道为何,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觉得很自然,他本来想闪躲,手颤了一下,又颓然放开。
我的手触到他柔软的长发,像丝帛滑过我的掌心,脸突然红了,蓦然觉得自己的举动是如此冒昧唐突。
沉默,不敢看辛南的表情,我低下头,尴尬之极。
? ? ?
尔后,再没了辛南的消息。
我没有他的电话,没有他的地址,不认识他的任何朋友,除了阿紫。辛南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人间出现过,无端端地就失了踪影。
有些绝望,忆起每次道别,心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仁慈的天主,竟不能让我再安安静静地独处,竟再也不能。
坐在阿紫的坟前,散发着绝望气息的紫罗兰令我心神恍惚。一种从未有过的寂寞深刻的令我的心那么难过,突然之间,我很怕失去了辛南,我以后怎么过?
怎么过?
我不知道,而心是那么难过,软弱地难过。
满山的红叶微微地泛红了,又过了两周,它们泛出了眩目的红色。很多时候,我都觉得那些满山遍野的枫树像是一个饱满成熟的女人,它们每年秋天都会到来一次,这样枫叶就变成鲜血一样的红色。
就在满山遍野都是红叶的时候,我见到了新蓝。
不,不是辛南,是新蓝。
别着急,下面我会提到的。
那一天傍晚,雨声淅沥,太阳正与乌云同流合污。我站在自己房闲的窗口,感到一股冷风袭来,风中夹杂着黑色的纸灰,像一群变态的蝴蝶。
我的窗口对着后山,望着红叶满山的墓园,我无端端地想到了阿紫,想到了辛南,想到了阿紫坟上的紫罗兰,枫叶稠得像一团红雾,紫罗兰被罩在清芬的红雾中。然后,我恍惚地看到那团红雾中突然闪出一道缝隙,一缕紫气正从红雾中夺门而出,直贯天际,我房间的门轰然洞开,地板也随之一震。
我翻身从床上坐起,一身冷汗淋漓。
房间的门紧闭着,窗外甚至没有下雨。半轮月亮歪在屋檐上,可以看见古老奇峭的灰檐,有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苍鹰。我想也没想,立即就披上衣服跑了出去,我想去呼吸一下山间的空气。
月亮不动声色地西行,虫鸣渐渐地稀薄了,晚风像鬼般地弄得树梢“沙沙”地响,我跑上山,觉得脚下的路格外松软,丛林中铺满落叶,就像是走在沙滩上。
我一眼就在阿紫的境上看到了一束新鲜的,犹带着几滴夜露的紫罗兰。
“辛南?辛南?辛南?”无法掩饰心底的惊喜,我在宁静的林间放声呼唤他的名字。
月光稀薄,四周看上去朦朦胧胧,我感觉到四周紫色浮动,使我觉得自己的心就像置身在空中一般无着落。
“你找辛南?”夜风中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我转过头,在阿紫的坟头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十八九岁的活泼年纪,手里拿着那东紫罗兰,歪着头看我,“原来你就是喜欢辛南的那个女子。”
“你在说什么?”我怔了怔,借着暗夜的掩护,我不必担心自己脸上突然飞起的红霞会被对方看见。这个美丽的女子,出现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夜里,显得特别怪异。“你不必否认,我拥有能看透人心的能力。”她微笑着着我,似笑非笑的,“当然,辛南也有。”
“你是谁?”我警惕地问,极力掩饰自己的窘迫。她雪白的纤纤素手在那束紫罗兰里拨来拨去,我制止道:“别碰阿紫的花儿,你好没礼貌。”
“嗯?”她扬了扬眉,斜靠着坟头,咯咯清笑:“原来你知道阿紫。”
“你也知道?”我仔细打量她,真是一个动人的女子,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如果我说……”她望着我,又浮起一个似笑非笑表情,“我就是阿紫呢?”我骇得透不过气儿来。
关于鬼的传说我听得多了,但我却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鬼,如今这个鬼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我感觉我的背心有些发麻。
“你害怕?”她好奇地歪着头,一把青丝垂在肩上,迎风飘着,俏丽的不可方物,“不用怕,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冷汗簌簌地爬上了脊背,我吞了一大口唾沫,才镇定下来,“你凭什么说你是阿紫?”
“不凭什么。呵呵。”她笑了,“因为我的确不是阿紫。我叫新蓝。”
“辛南?”我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不是辛南,是新蓝。”她又笑了,仿佛是个很没心机的女子,笑得煞是单纯,“新鲜的新,蓝色的蓝。”
然而她绝非如此单纯,这个叫新蓝的女子令我迷惑,她有着跟辛南同音的名字,那她,可知辛南的去向?
“你……”我迟疑地,小心翼翼地求询,“与辛南是……”
“这个不重要。”她看着我,眼里忽闪着喜不自禁的兴奋,“你有空吗?我给你讲个故事?”
然后,她径自地说了下去,刚才的征询不过是形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