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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瑞十四年的继孝节,正值月,阳光灿烂,草长莺飞。继孝节,是兰若最为热闹的日,只因这一天,无论是家教多么严厉的贵族或是民间小民,都可以盛装打扮,相邀出游,寻找自己中意的另一半,只要是至情至性,没有人会嘲笑或是阻拦。
宁国公嫡长孙女风初晨听从母亲绿绮夫人的安排,亦步亦趋地跟在彦宁的身后,在紫殿山皇家园林中观赏那动人的春景。她从小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为的就是参加今天这个旨在为皇选妻的宴会,目标就是正前方那个人——。
彦宁是皇后冷玉的长,二十五岁,身边只几个姬妾,已是个孩的父亲,不知何故,迟迟未立正妃侧妃。他的身份和皇帝隐晦的态,让兰若皇朝的名门淑女们对这个最有价值的金龟婿年年企盼,年年失望。就连本人,都已迷茫,今日却突然听见瑞帝如此明确的要他陪一个年轻女赏花,他敏感的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他未来的正妃了。初晨才一出现,就已经牵动了的心,他的正妻,兰若皇朝未来的皇后,就该是她这样的,家世显赫,冰清玉洁,气雍容,美貌无双。若是他有了她,前面的是可以看得见的平坦。
初晨立在一棵硕大的杏花树下,嘴角含着最为温婉的笑意,看着那花团锦簇,嗅着淡淡的花香,听着风趣温雅的话和得体的恭维,不时插上一句风雅得体的回话或是独到的见解,感受着他寻到知音的惊喜和他越来越充满爱慕的温柔浓烈的眼神。她就知道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了。
如果不出意外,眼前这个年轻英俊,位高权重的男将是她与之渡过一生的人,即便这都是家族的安排,她心里也没有任何的不甘和愤恨,毕竟,身为大家的女儿,相比那些嫁给丑陋不堪的夫君的女,她已经很幸运。当年的事情,外人不知道,但作为风家人来说,却是永远也忘不了的血腥之夜。不过一夜之间,风氏成年男通通被赐死,剩下的孤儿妇孺顶着一个宁国公的空壳被限时发配到苦寒之地。这中间受了多少的苦楚和屈辱,又有多少的血泪和辛酸,骄傲的风家人是怎么也忘不了的。所以,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不会放过。
一阵脚步声传来。初晨抬眼,只见一个体态丰满,穿着粉色罗缎海棠宫装的美人手牵着一双两岁,粉妆玉琢的小人儿正中规中矩地给行礼请安,眼里闪过一丝不喜,心中便已知道这必是姬妾和儿女了。初晨想,她和受皇命在这里培养感情,前脚刚走,后脚宠妾便追了上来,这是什么事啊?当下也不做声,只看如何处置。
皱眉道:“丽云你怎会在此?麒儿麟儿又怎会来?”那女怯怯的道:“回爷的话,是皇后娘娘命人接了妾身和麒麟儿来的。”
“你不在母后身边伺候,怎地还带着孩儿乱跑?”声音中已带了一丝薄怒。
那女战兢兢跪下,低声道:“回爷的话,是皇后娘娘说此处景美,命妾身带麒麟儿到此游玩,不想打扰了爷,请爷责罚。”那两个孩见母亲如此惶恐,眼里已有了泪意。
初晨听了孩的名字,看到此处,心中已有了计较。这是皇后不喜欢她,故意来搞破坏呢。当下上前拉着两个孩赞道:“殿下好福气,好漂亮的孩!真当得起麒麟二字呢!”见神色稍斉,方软语道:“殿下,春光明媚,不如请夫人携麒麟儿一起畅游岂不快哉?”那女闻言,感激的望了初晨一眼,又偷偷看了一眼,怯怯的低下头。
仔细看了初晨一眼,见她言笑晏晏,软语相求,并无半点生气,两个孩正望着面前温柔美丽的女一脸的好奇。心中那点小小的不快早就烟消云散,再看地上的小妾,粉嫩的脸上泪光点点,怜惜之心顿起。这本就是他平时最喜欢的小妾,可惜就是出身低,正想着,初晨已将丽云扶了起来,心中对初晨的好感又添了一分。
人带着两个孩在林中漫步,除了上偶遇几对情侣用怪异的神色望着这五人组以外,倒也其乐融融。不时偷眼看向初晨,只见她言谈举止间没有多数大家小姐那种傲慢骄狂,对人亲切和蔼,既不过分的亲近讨好,也不刻意疏远冷落,神色间无半分不满,态落落大方,明媚自然,心中便作了决定。
行至一个凉亭,几人正要歇息,忽见一个干瘦的小监急匆匆的跑来,说是皇后有事要急宣和丽云以及麒麟儿。心中烦躁起来,皇后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大概是对初晨不满意罢。他仔细回忆自初晨出现开始,并没有任何失仪之处,皇帝的态已很明确,而皇后不满,只能是有其他原因。但目前看来,于公于私,初晨无疑都是他妃的最好人选。便对那内侍道:“你叫什么?可是母后宫里的?”
那内侍尖着声音道:“奴才唤作喜庆,是娘娘宫里的。”母后向来喜欢给奴才起些讨喜的名字,微微一笑,却眯了眼道:“你且在这里好生伺候风小姐,小心走远了,孤去去就来。若是没有伺候好,仔细你的皮!”又不放心的交待了初晨两句,方带着丽云和麒麟儿去了。
喜庆公公笑道:“小姐,前面的景色更好呢,有几十个种的杜鹃都开了,小姐不如去看看?没有多远,爷一回来就能找着的。”也不待她回答,上前扶了她,殷勤往前引。
不多时,走至一处,景色与先前的鸟语花香大大不同,只见高大繁盛的柳树环绕,怪石林立,中间一汪冷森森的碧水,就连阳光也仿佛冷了几分,更是一个人影也无。初晨淡笑道:“这是哪里?我们还是回去罢?”回头却不见了喜庆的影,喊了两声,也不见回答。
初晨瞟了一眼湖边,只见一块二人高的奇石上刻了二字“听蝉”,中间填的朱漆,不知怎地,那颜色配着那字却显得有些狰狞。她皱皱眉,转身往回走,只听背后一阵脚步声,刚回头,就见一个着青衣的瘦小身影直向着自己冲过来,她闪避不及,被狠狠撞倒在地,她反手一抓,竟撕下一片衣角来,那人头也不回的跑了。初晨起身时发现自己的脚竟然崴了,走动不得,一看周围人影也无,只好在附近显眼处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将帕垫在石头上坐了,静静等待。
她等了好一会也有人经过,正有些焦急,隐隐听见附近有男女调笑淫亵的声音,当下屏了呼吸,却听那声音越发放浪不堪起来,心知若是被人撞见,自己的名声也没了,还能妄想什么妃!顾不得其他,高声喊道:“喜庆公公!喜庆公公!你在此处做什么?呀!你怎地见着我就跑了?等等我?哎呦!死奴才!看我不秉了治你的罪!”然后便扶着伤处大声叫唤起来:“来人啊!来人啊!”
笑声一下低了下去,不多时,绿荫深处,怪石背后,转出一个男来。
那男着一身白色的银丝蟒袍,玉带缠腰,腰间挂了一块晶莹玉润的玉佩,发束玉冠,长相和身材隐隐与相似,只不过身材更高大魁梧,皮肤要黑一些,寒着一双桃花眼,神态却是狷狂孟浪。
他嘴角含了一丝笑意,一边慢条斯理的理着袍,一边向着初晨走来。初晨见了那丝如刀锋一般的笑意,心中暗自叫苦,却不得不装作又委屈又惊喜的样,迎着来人叫道:“这位公,求你帮帮小女。”
那人走到初晨身旁站定,细细的看了她一会,见她头发微乱,惨白着一张小脸,淡黄色的裙摆沾满了污泥和青苔,右脚青缎绣鞋也狼狈的绽开了线,露出一只着了月白罗袜的纤足来,隔着罗袜看不出脚踝是否受伤,不远处的地上还扔了一枝仍然开得鲜艳的紫玉兰。他的目光如同看不见的刀一般从她头上一直刮到她脚下,初晨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又害羞,又委屈的道:“我脚崴了,还求公找人通知一下我母亲。”
“你刚才喊谁?”那人问,两条斜飞向上的剑眉蕴藏着些许不耐烦。
“嗯?公,我母亲是绿绮夫人,我——”
“你刚才喊谁?”他不耐烦起来,声音冷冽无比。初晨迟疑的抬起头看着他,他立在柳荫下,半明半暗间看不清神色,她直觉到了危险。
她踌躇了一下,“或许,我称呼错了?我第一次进宫,不大认得人。”
“我问你刚才在这里大呼小叫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
“哦,我找喜庆公公。”初晨恍然大悟,眼里带了泪,眉间一股狠厉,恨恨的道:“那个死奴才!殿下让他陪我走走,我在前面看这玉兰花开得好,多站了会儿,他居然转眼间就不见了。我好不容易看见他,我才喊他,他却向见了鬼似的,居然敢不理我,转身就跑,我拉他一下,他竟把我推倒在地。回头我一定要让殿下治死他!你若是帮了我,我一定让和我母亲重重谢你的。”初晨捂住脚踝低低的哭起来,世家小姐的骄娇暴露无遗。
那人眉间闪过一丝不耐和厌恶,却仍耐着性道:“你说这个喜庆公公是的人?”
初晨哭道:“我不知道!他是皇后娘娘派来传旨的人,但是吩咐他伺候我的。”
“你是谁?是的什么人?”那人扔下一片揉碎了的柳叶,神态开始轻松起来。
初晨脸羞得通红,低声道:“我叫风初晨,不是——的什么人。”此时,她心里方松了口气。
那人方走到她身旁,蹲下温和一笑道:“我看看脚伤的厉害么?”说着就要伸手抓她的脚踝,初晨大窘,就往裙下缩脚。那人笑着,手却如闪电一般向她脖抓来,初晨愕然睁大了一双美目,她未想到他怎地突然就起了杀意,一时间心思转,惊恐不已,却无从闪避,一慌神,从石头上跌了下来,狼狈不堪,却刚好躲过了那人的手。
那人惊异的挑了挑眉,又闪电般的向她袭去,眼看避无可避,那人的手却在离她半寸的地方转了方向,伸手将她发上一片樱花摘了下来,看着她茫然惊恐的眼神,伸手挑住了她的下颌,低笑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原来天下真的有这样的人,我今日可真看清了。”他近在咫尺,嘴角噙着微笑,一双美目黑得深不见底,声音低沉,身上淡淡的冷香味若有若无,初晨不由一窒,拼命挣开。当她手足并用,从地上挣起,正自暗恼时,却见冷皇后并了,只带了几个宫人,正立在杜鹃花从中,冷冷望着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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