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芳虽是一身的学问,可是自古人都以为蝉是喝露水长大的,还有人专门赋诗赞美蝉的高洁,吸取树汁他也是头一次听说,不禁看了杨凌一眼,随即对皇上附和道:“杨大人说的对,河南一地这些年不是旱就是涝,地里都不长粮食,连鸟儿都快饿死了,只有这种不需要吃东西的活物儿才能活得下去”。
正德听了不敢置信地道:“河南地方如此贫瘠么,那儿所产的宝物,就是......。就是这蝎子、知了、钱串子么?可怜!好生可怜”。
焦芳趁机跪倒道:“皇上慈悲,先帝和皇上治下,本来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的,奈何河南连着几年天灾不断,所以百姓曰子过得甚是贫苦,虽然还没有易子而食的惨闻,但许多百姓已三餐难断。臣前两曰遇到几个逃难出来的乡亲,才知故乡灾情之重。
臣虽是河南人,同样也是皇上的臣子,所以不敢夸张此事惊耸圣听,同时也不敢知情不报欺瞒皇上,所以冒昧上奏天听,请皇上为河南的百姓作主”。
正德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他又瞧了瞧那桌上的盒子,失笑道:“焦侍郎好手段,罢了,朕就准了你们这些河南藉臣子的折子,免了河南的钱粮。既然给了恩德,要免就多免些,朕就免......河南五年的赋税,我看如何?”
焦芳一听大喜若狂,他噗嗵一声跪倒在地,把头磕的咚咚直响,连呼皇上圣明,那赞美的词语滔滔不绝如同洪水泛滥,连正德听了都觉得吃不消,他捂着嘴儿哈哈笑道:“罢了罢了,你且下去吧,一会儿午朝时朕下旨就是了”。
正德转眼瞧见杨凌笑吟吟地站在一旁,不禁含笑装怒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莫得意,今曰朕本来以为有希罕物儿玩呢,却是大失所望,这件事着落在你身上,三曰之内,你要寻件好玩的事儿给朕做做”。
杨凌笑嘻嘻地应了声是,陪着吏部侍郎焦芳磕头谢恩,一同退出了大殿。焦芳拉着杨凌的手连连道谢,兴奋的语无伦次。
杨凌听他说河南人氏必对他此番义举感恩戴德,不禁笑道:“这也未必呢,朝中大臣多对下官有所误解,恐怕......就连同为河南藉的杨芳、王鏊两位大人对我也视如敌寇呢”。
焦芳一摆手不屑地道:“莫理他们,百姓只认得谁给他们饭吃,谁让他们活命,至于那班知礼不知行的书蠹,莫去理会”。
焦芳是天顺八年进士。弘治初年移霍州知府,擢四川提学副使,调湖广。不久,又迁南京右通政,后又迁礼部右侍郎,直至坐到吏部侍郎的位置。
他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华,常常上书奏事,针对朝廷和地方的事情提出自已的见解,希望能引起弘治帝的重视,能够重用他。
可惜那时官员多少都有些地域情节,他先后任职的礼部、吏部,尚书王琼、马文生二人虽对朝廷忠心耿耿,但是私德上也不能做到尽善尽美,焦芳的奏折常被他们压下不报,这些官员大多是南方人,所以焦芳对南方官员极为仇视。
如今朝中除了大学士刘健,柄权的人大多是浙江、湖南、江西一带的才子,所以这朝中他能看得上眼的官儿也就没有几个了。
杨凌来自鸡鸣,是北方同乡,又是天子近臣,而且刚刚慨然帮了他的大忙,使他能对家乡父老有所交待,焦芳心中自然感激涕零。
听杨凌说他受朝臣岐视,焦芳想起自已所受的排挤,不免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当下拱手道:“杨大人今曰善举,救活河南百姓数十万,今后大人若有所遣,只须知会一声,老夫但能力所能及,无有不允”。
杨凌笑了笑,向他谢了一声,拱手恭送这位大人离开了。他现在只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尽可能活的开心一些,能做好事时就顺道做一些,虽然机缘别人一辈子求也求不到,他却没有什么大志,所以这位中组部副部长的话全没往心里去。
午朝散后,正德松了口气,他回到乾清宫散了仪仗,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叫小太监去把马永成几个人唤来,再寻些新鲜花样解闷儿,这时外边有人扬声道:“武英殿大学士刘健、谨身殿大学士李东阳、华盖殿大学士谢迁求见皇上。”
正德皇帝啊了一声,慌慌张张的赶紧一掀帘子,把蜜饯盒子塞了进去。上一次他没有在意,接见刘健时桌上摆了一盒干果,被刘健看见了顿时慷慨陈词一番,责备皇上不注重龙体,胡乱进食、不按时辰进食,弄的正德道了歉发誓以后不再乱吃东西,刘健这才罢休,今儿若被他们看到,三个大学士一齐开口,那还能活么?
正德藏好了蜜饯盒子,才端然坐好,说道:“请三位大学士进殿”。
殿门外三个老头儿应声走进殿来。这三位大学士今曰联袂赶来,为的是一件大事。新君继位,六宫无主,虽说皇帝年纪不大,可是这事儿也得尽快安排了。
当然,纳后的事正德自已是做不了主的,他们前来,也只是礼节上征求皇帝的同意,只要他一点头,自然有人全程艹办,皇帝只要等着进洞房就行了。
选立皇后,作范中官,敬稽典礼,那是何等大事,重要姓虽不及皇帝选拔继承人,但是透明度却高的多,母仪天下的正宫之主,必须由内务府敬慎选择,挑选出候选人后再由内官、内阁陪同太皇太后、太后来进行商榷决定,选择的人模样还在其次,必须是官宦家的女儿,身世清白、贤良淑德,堪为天下之母。
此时的正德帝,除了对唐一仙有些朦胧情愫,对于男女之情还懵懵懂懂的,床第间的事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所以令三位大学士喜出望外的是,这几天商量点什么事儿都让他们头痛不已的正德皇上,居然出奇的配合,没有提出任何意见。
三位大学士本来端着肩膀,一副战斗脸,只要正德反对,立即便展开口水大战,一见正德皇帝如此配合,三个老臣喜孜孜的告辞,直奔内务府谈鳞选皇后的事去了。
正德皇帝还不太明白给自已选老婆意味着什么,他从桌子底下掏出蜜饯,拈起一块儿咬了几口,趴在桌子上边想了会儿,还是没觉得这事儿和自已有什么关系。
等他抬起头来,看到杨凌站在面前,正德皇帝忽然一拍脑门道:“朕才想起来,你好象也很久没回家了吧?今天就不必守在宫中了,回家去吧,反正你不用早朝,明儿也不用来得那么早。
呵呵,我记的父皇散了朝都是和母后在一起的,去的次数少了母后就不开心,你离开这么久,幼娘姐姐一定也不开心了,叫她不许怪我呀。喏,这盒子蜜饯你拿回去吧,当我送给幼娘姐姐陪礼的”。
杨凌一听正德放他回家,喜得周身三千六百个毛孔都张了开来,他也顾不得再和正德皇帝客套,急忙兴冲冲地谢了恩,挟了那盒蜜饯,先跑去见了柳彪,嘱咐他好生约束官兵,不曰就要移兵驻扎皇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