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对房中唤道:“雪儿,自已插好房门。”说着走出去拉好房门随在管家身后,边系着衣带便向中堂走去。尽头拐向花厅处便是内书房,杨凌刚刚走到门口,里边唤道:“大人,他们来了?”
说着门帘儿一掀,成绮韵举着灯笼走了出来。只见她头戴软脚幞头,身穿圆领窄袖的长袍,腰系宽带,脚蹬黑色羊皮小靴,一身男子装束,清雅秀致中透着英姿飒爽。
杨凌不禁讶然道:“你一直未睡?”
成绮韵满面喜悦地道:“本来是睡下的,可是想想对大人夸下了海口,若果然误会了人家,这般劳师动众的让大人挂心,让上千的兄弟挨冻守夜,卑职实在难以安枕,幸好呵呵”。
杨凌看着她满脸放下心来的笑意,不觉为之动容,他张了张嘴,最后展颜一笑,淡淡说道:“走吧,跟我去看一看,便知分晓”,那语气却是对她从未有过的温柔。
半轮明月高悬空中,京师西门外,原本的庄稼地都覆盖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中,偏向高老庄一侧的田野中静静肃立着二百多条汉子,衣袂在风中轻轻摆动。杨虎进京是受了狗头军师刘神仙的蛊惑,想刺杀正德,这些绿林好汉有时头脑简单的出奇,竟然相信刘老道说的杀死正德,就会天下大乱,半个江山就唾手可得的鬼话。
杨虎并不知道他的军师其实是弥勒教中的重要人物,他安排心腹以各种身份分批到达京师,又飞马召回正在山东劝说各路山头共谋大事的娘子崔氏,想将正德一举刺杀。
可是弥勒教送进宫去的两个美女虽然得到了正德的欢心,也有办法能诱骗正德微服出游,以便给他们制造机会,可是他们这些江湖人物却忽略了年节的重要姓。
值此时节,皇室要举办的各种典仪比起普通人家多上百倍,正德这段时间根本无法离开皇宫,李福达好不容易在皇帝身边安插了两个亲信,也不舍得她们过于殷勤劝诱暴露身份,听说正德开春将搬出皇宫迁往豹房居住,为妥当起见,已决定将动手时间延后。
刘老道对杨虎又胡诌了一番帝星晦暗将倾、但忽有将星保护,此时不宜动手的鬼话,劝他暂且忍耐,过两个月时机最佳时再回京师。杨虎对他言听计从,极相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自然无不从命。
杨虎仍然没有打消除去杨凌的念头,他把拜访杨府的情形向刘老道合盘托出,问计于军师,刘老道听了也觉得此事对于教主大计甚有影响,应该把这个眼中钉拔掉。
杨虎的部下以各种身份进京,那些拉货拉车戴人的马匹都是上等良马,事先拉出城去事偕即远走高飞,有谁能查出这桩血案的底细。
况且以杨虎带来的人马,要突然奇袭京师任何一位王公大臣的宅院,都不是那些家将护院可以抵挡的,而且即便杀了杨凌,也不至让皇帝两个月后还警觉在心不敢出游。
李福达的行踪是弥勒教最高机密,除了他的三位公子,无人知道他的下落,刘老道时无法请示教主,思前想后觉得胜算甚大,便点头同意了。
杨虎立即派出亲信,通知所有人马趁着城门未锁悄悄潜出城去,他唯恐崔氏生疑阻拦,不敢遽然离开,故意与刘老道饮酒至二更天,看看崔氏已经睡了,这才换了夜行衣,以钩索从城头缀下,来寻自已的部下。
他要刘老道留在府上,候着时辰差不多了再通知崔氏离城,到约定地点一同逃走,那时大事已成,她纵然不悦也无可奈何了。
杨虎一身天青色劲装,六寸宽的皮护腰上插着十二把飞刀,手中提着一柄狭锋单刀,站在队伍前列道:“诸位兄弟,一会儿到了庄上,直扑威武伯府,全庄上下不可放过一人,马二哥、田老四负责困庄杀人,重阳带三十人跟着我走,听我号令撤出。”
“我们的马匹集中在前方四里外的路坳里,事成后立即赶到那里,分成十人以下一队,分别遁往各地躲避风头,不要轻易回到霸州,走!”
几个头目低应一声,星光月色下,雪亮如林的刀片映着月光,泛起一片冷寒的光芒。
二百多个杀人不眨眼的绿林大盗,脚下如风,飒然奔向沐浴在静静月色中的庄子,静寂中唯有呜咽的冷风刮面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