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俊俏的小伙子沉思片刻,心中隐隐觉得杨凌似乎要有所动,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兴奋之色,随即却又变的有些茫然。
“他”游目四顾,一双澄澈的眸子从街头三三两两的行人面上轻轻扫过:弥勒教既然在打皇帝的主意,不会不对驿馆严密监视,可是他们在哪儿呢?
还有杨虎那个混蛋,自那曰负气离开,也不知道他和五叔他们去了哪里,但愿他们人生地不熟的,不要冒冒失失地想对杨凌下手,瞧这驿馆情形,里边重兵把守、危机重重,杨凌出入动辄数百高手随从,想要动手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唉!”英俊的小伙子轻轻叹了口气,那眉毛儿轻轻的拧在一起,倒有些女人般的秀媚。
“好!总算等到了,皇上听了一定也十分开心!”杨凌振奋地道。他见伍汉超满面风霜,便道:“快去洗个澡吃些东西歇息一下,晚上本官再与你详谈”。
朵颜三卫本来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向明廷要求与皇帝结盟,原也料想大明皇帝不会纡尊降贵赶来和他们会面。
他们知道汉人朝廷最好面子,别人取利,明廷却是宁要名不要利,连与他国通商都必须要对方也属国朝贡的方式进行,大明皇帝会为了朵颜三卫这样一股还称不上国的势力放下他高傲的架子?
谁料这位东方大国的天可汗真的来了,花当和众部落首领既感意外也有些受宠若惊,花当立即点齐四千铁骑,昼伏夜行,开始秘密向大同方向进发。
张永看伍汉超退出去了,忽然也紧张起来。他对杨凌道:“杨大人,花当真的要来了,若是伯颜知道了消息,势必要对皇上不利,咱们咱们真的要和他们会面?”
杨凌心中也有些紧张,但是他若露出怯意担心别人岂不更加害怕?他强自抑制心中的紧张,点头道:“见!开弓没有回头箭,此时退却,不但要为蒙人耻笑,便是千古之后,你我和皇燕京会成为别人耻笑的人!”
杨凌站起身在房中踱了几步,说道:“花当只带了四千人马,这些人说少不少,可是往大漠草原里一撒,就如沧海一粟,看不着影儿了,更何况伯颜探马只注意我大明军动向,没有在自已后方布设探马的道理,未必就能发现。”
杨凌走到桌边,提起茶壶为张永和自已续上热茶,继续道:“朵颜三卫常常也来边境劫掠,伯颜纵然知道了,也只会以为他是趁火打劫,皇帝出京来到大同的消息,鞑靼人是没有可能了解到的”。
杨凌说到这儿,忽地想起那个一团娇俏,红艳似火的身影,骑在马上在风雪中对他说过的话:“奇怪,来了这么久了,弥勒教怎么还没有动静?是红娘子诳骗自已,还是弥勒教不知道皇帝来到大同,亦或知道了却无隙可趁?”
弥勒教现在还不到公开造反的时候,尤其大同就如同一座兵营,城外是兵、城内是兵,弥勒教就算做梦都想杀皇帝,也没有机会在这儿动手。
杨凌想到这儿,把这个没有可能在万马军中造成威胁的威胁抛在一边,继续考虑伯颜可汗的动向,他的大军现在在壶关、平顺一带劫掠攻击,看情形对皇帝在大同的消息一无所知,不过万一有诈,他的铁骑在一曰之内就可以飞驰回来,的确是最大的威胁。
杨凌想到这儿,轻轻鼓了鼓掌,一个番子悄然闪进门来,杨凌说道:“去,通知内厂在本地的人加紧搜集一切消息,注意一切可疑的人,一有消息立刻禀报!”
番子应了一声,转身去了。杨凌走回桌边抓过纸砚道:“杨一清的大军近在咫尺,不忙着通知他,等花当到了左近再让杨一清调度军队,我现在写一道密信,请钦差金印,让太原指挥使挥兵大同以作备兵。明儿一早,我亲自带人乔装打扮赶去白登山勘察地形,早做准备”。
张永担心地道:“乔装打扮?你带的人少了可莫遇上危险,还是带上两千铁骑去吧”。
杨凌摇头笑道:“会盟地点知者廖廖,若是我带上几千大军跑去白登山逛风景,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钦差来此必有用意么?放心,那里一向平静,离城又近,鞑子主力又去了平顺,我去白登山只有你我知道,谁会预先候在那儿等我?那不成了活神仙了么?”
玉器商人包六爷在“百媚阁”里酒足饭饱地走下楼梯,摇摇晃晃满脸带笑地哼着小调儿,刚刚又谈成一笔生意,在这兵慌马乱的时候,不易呀。
那个身材魁梧、满脸憨厚的车夫兼保镖蒙古人阿曼尽职地跟在他身边,时不时扶他一把,替他挡开其他的酒客。
走到门外廊下,管马厩的小二急忙将包老爷的马车牵了过来,阿曼接过缰绳,一个纸团也已悄然递到了他的手中,阿曼不动声色地扶着包老爷上了车,轿帘儿一放,马车驶上了大街。
阿曼悄悄在大腿上摊开那个小纸才,上边只有一行小字:“白登山下李家集有粮”,阿曼若无其事地挥了一鞭子,喝道:“驾!”纸团儿已塞到大嘴里,咀嚼两下,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