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许平左手就在剑刃上用力握了一下,皮肤被割破,鲜血立刻溅洒而出,对面的明军都睁大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许平把流血的左手向着敌军高高举起。把手在空中举了一阵,许平看到一些明军士兵脸上已经出现松动,不少指着自己的枪开始缓缓下垂。
有一个明军士兵犹豫了片刻,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最终希望还是没有替代绝望,他用力地又抬了一下手臂,闭起一支眼再次仔细地瞄准黑衣骑将,但马上他的手臂就被周围几个同伴拉住。
“放下枪!”身边和身后的同伴低声喝道:“你没看见许将军指天发誓了吗?”
许平耐心地等到伤口止血:“放下手中的兵器,我保证这会是此战流下的最后一点儿血。”
看到每一个明军都把枪支垂向地面,许平然后才收回手臂,拨转马头走回自己的军队:“杀俘者,以命抵命!”
“找几个明军的骑兵俘虏出来,给他们马匹,让他们回泉州去。”许平接着又下了一道命令:“让他们回去告诉南明的那些报纸,‘北伐战争决定性的一仗’结束了。”
回到军营后许平下令军队在清扫战场后好好休息,给未参战部队的命令已经拍快马送去,许平命令他们立刻在安庆境内搜剿明军溃军。顺军各营宰杀从明军营地缴获到的牲口,入夜后江边到处都是一堆堆的篝火,顺军士兵围在周围大啖着烤肉、痛饮着江水互相吹嘘自己今天的勇猛突击,到处都是劫后余生的欢歌。
而被抓获的成千上万的明军战俘,也被带到几座营地里看管起来,根据许平的命令看管者也给他们送去饮水和食物,明军的军官则被甄别出来严加看管。
部下都被送进战俘营后,赵慢熊本人和两位被俘的明军师长则被带到许平的指挥营地,一路上幸灾乐祸的顺军士兵竭力向明军指挥官发出嘘声和嘲笑。
“赵大人,自直隶一别,我们快有十年没有见面了。”上次许平见到赵慢熊还是在出兵山东前的军事演习上,许平请三位明军将领在自己的营帐中坐下,真心实意地说道:“不知道大人愿意不愿意与末将探讨一下今日的得失。”
和明军指挥官讨论过后,许平下令把他们送去休息,独自呆在灯下从头到尾地回顾了一遍自己今日的指挥:“今天我犯过三个低级的指挥失误,对方抓住了一个;他们犯下过七个低级失误,我抓中了其中的五个。”
……
泉州,
重夺南京的喜讯一点也不能冲淡北伐军主力惨败的噩耗,黄石读着贺飞虎的报告,尽管对方有种种解释和理由,不过依旧不能让黄石赶到宽慰。
“保存实力,只会发生在一个将领把军队视为私有的情况下,存着要靠实力来谋取什么的心思的时候。”黄石轻轻叹息了一声,贺飞虎没有拥兵自重的资本和可能,那他只可能是为了某人在保存实力,黄石怎么看这个某人都像是自己:“小贺还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独裁者并不是孤独的,黄石知道这种人需要广泛的利益集团来维持能够独裁的地位,不过这利益不需要立刻兑现,很多人愿意接受赊账,甚至愿意进行预先投资:“看来,不想当独裁者的穿越人士注定会不被理解地孤苦终生。”黄石又轻叹一声,把报告仍在了一边,这份心思就是对妻子都不敢提,除了后院起火他什么也得不到。
……
“我没有军粮养你们。”已经被抓住的近三万明军俘虏被一批批地带到顺军军营的校场上,许平亲自对他们讲道:“而且你们的数目比我的军队都不少,我也没有这么多兵力来看管你们。”
不顾战俘们听到这话后的骚动,许平站在检阅台上对面前的明军士兵们高声喊道:“我需要你们的保证,任何人如果保证从此不再拿起武器,不再加入明军和我打仗,我就放你们回家!”
每次说到此处时,许平都会停顿一会儿让俘虏消化自己的要求,然后把选择摆在他们面前:“如果你们拒绝做出这样的保证,我一样不会处死你们,而会把你们送去山东关押起来;如果你已经厌倦了在战场上杀戮,那你们可以自己或结伴离开,我还会给你们一点路费,但走之前你们必须郑重发誓:只要没有人用死亡威胁你们,你们就永远不会再与大顺在战场上为敌。”
每次听到此处时,许平面前的战俘都会开始交头接耳,发出嗡嗡的议论声,在声音沉寂下来后,许平的训话也到了结束的时候:“如果你们面对死亡的威胁,而不得不再拿起枪对抗我,那你们不算是不讲义气或是不守信用。”
一个接着一个,一批接着一批,战俘营顺军办事员的桌前排起了长队,明军战俘大声向顺军军官发誓不再踏入战场,然后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
远方的顺军帅旗下,看着这长长的队伍陈哲、周洞天,还有其他顺军将领都一个劲地摇头,此番大胜让许平的声望更加高涨,但尽管如此顺军中对这个命令依旧是怨声载道。
“就是把他们送去山东为我们做工,种地,也比白白放了他们强啊。”陈哲知道许平不杀战俘的决心不可动摇,但他强烈建议成立一批奴隶劳动营。
“钟防御使会给他们吃最少的东西,干最重的活,冬天不会给棉衣和炭火,更不会给他们看病吃药,最后肯定统统死光。”许平摇头道:“那和我亲手杀了他们有什么两样?”
“这么多的士兵,要是他们再上战场的话……”刘宗敏觉得就是杀光了也没有什么不对,历代对于比本军还多的战俘,从来都是杀光了而后快,连把他们吸收为自己的军队都不能考虑。
“他们中有人骗过你么?”许平突然问刘宗敏道。
“当然没有。”
“那刘兄为何会认为他们会骗我们呢?”许平指着那些蹒跚着离开的南方人:“他们大多也是老实本份的农民,如果一个人从来没有骗过我们,我们不应该没来由的怀疑他是骗子吧?”
许平的话让刘宗敏嘿嘿笑了两声,他觉得许平是在狡辩,但是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算了,大将军说什么是什么,但是仁不掌兵。”李来亨虽然不赞同,但是也不反对许平的决定,他安慰大家这样至少能够削弱未来明军的斗志。
“不对,仁不掌兵不是这个意思。”不料许平却不买账,他反驳道:“我明知明军不留俘虏,但是为了胜利还是把大军带到一个打败了就无法逃掉的地方,不会因为担心兄弟们被俘杀而放弃取胜的机会,这才叫仁不掌兵。战场无私怨,杀人或是被杀那是愿赌服输,现在俘虏都放下兵器了,和仁不掌兵就没一点儿的关系了。”许平指出他确实没有富裕的物资养这么多战俘,不杀就只能放——这批战俘和之前遇到的一样,他们不愿意一辈子当兵打仗,更不想加入顺军去进攻自己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