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将军打算把第五步兵翼拉成一条防线还是固守一个要塞?”
“当然是固守一个要塞,不让明军轻易通过,迫使他们绕开大路,进一步拖延他们的速度,”周洞天想了一想,觉得这个方案还有商榷余地:“也可以摆成一个犄角阵,钳制住大路,迫使明军绕更远的路,如果他们离开大道就得抛弃所有走不快的部队,我军在要塞中还可以寻找敌军的薄弱环节发起些攻击。”
“要是明军绕过去呢?虽然他们走得慢了,但是只有一个步兵翼难道你干出营拦截不成?”
“当然不敢,但是延迟敌军的速度就已经足够,王太孙的兵马沿大道而来,有没有伤兵的负累比他们快得多,”周洞天觉得一个以逸待劳的步兵翼把明军阻挡上半天那是轻而易举,就是放明军后决定抛弃伤兵绕过去也未尝不是好事,看到南京在望,后面又有追兵,多半明军的军心士气会发生涣散,这个时候顺军趁胜追击,估计还是能把已经因为没有休息而且缺乏辎重的明军打得溃不成军,消灭掉其中的大部:“就算就几千溃兵逃进南京,又算得了什么?”
南京这么大,而且由于过去几个月一直不设防也是人心不固,几千丢盔卸甲的明军逃进去周洞天也不认为他们就能马上恢复战斗力守住城池。到时候李来亨要是愿意继续许平的协议不打,那这一仗也歼灭了明军第七军的主力,足以保证这个军一时半会恢复不了元气;要是李来亨打算趁胜拿下南京,这些溃军依旧是顺军的囊中物。
“而且这样我有一个机会……”周洞天继续说道,如此两个营会被继续用来维持淳化的包围圈,李来亨的主力已经追到溧水,周洞天估计议会师一时半刻也打不开包围圈,到时候顺军要是不追求歼灭南明第十三镇逃进南京的参与而且明军第十一镇还不识相的继续攻击企图解围的话,又会有一个新的战机出现在顺军面前——他们可以一举切断明军议会师撤回龙潭的退路,把这股几个月来始终老鼠不出洞的明军歼灭一部分:“明军出来打对我们也是机会,好好把握说不定还能顺势重创应天府的敌军,彻底打破僵局。”
陈哲沉思了一会儿,内心他喜欢周洞天的计划,不过着意味着要反驳李来亨,所以他最终还是摇头:“这与王太孙的命令不符合,王太孙决心要先消灭南明第十三镇。”
“那淳化?”
“我深信近卫营的战斗力,他们一定能阻止明军给淳化解围或是突围,就像你说的,王太孙大军在侧,只要他们顿兵坚城不下就会遭到我们反击,而且
“糊涂!”周洞天忍无可忍地大叫起来,他指着地图大吼道:“陈大人你一厢情愿地指望明军去南京,但是我们都知道易猛根本是哪里空虚就往哪里扎,把军队派去南京的话最空虚的就不是南京而是淳化了,就算近卫营挡住了南明第十一镇,而且还神勇地挡住了南明第十二镇,那么南明第十三镇要是又拐弯了怎么办?他们要是直扑淳化……”
“他们还带着伤兵呢。”陈哲用周洞天刚才的理由来反驳他。
“他们眼看就要全军覆灭,肯定要赌一赌了,抛下伤兵直扑淳化,近卫营要是挡不住他们会被他们逃走得更多,而且连近卫营都会遇到极大的危险。”
“我是个武官,以服从命令为要务,上峰下达了命令,我就算知道有困难也要竭力去完成它。”对陈哲来说,如果拦截南京造成任何恶果,那都是李来亨的命令,责任不由他来背,但是如果不执行拦截南京的命令,那么任何后果就都要由自己来背。陈哲承认周洞天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如果议会师坚持不退,而李来亨迅速击败公仆师后马上掉头可能给予明军重创,但这只是一个可能,如果明军退回去而顺军的战果不能让朝廷和李来亨满意的话,那多半会责怪自己没有严守军令——从长远的角度说,让未来的天子丢脸是很不明智的行动(虽然现在他们都在嘲笑许平的无能,但是迟早会真相大白,这些嘲笑会落在李来亨头上),就算不考虑得那么长远,如果朝廷被南明那些报纸的嘲笑激怒的话,陈哲担忧自己也会成为王太孙的替罪羊,毕竟他是李家的人。
因此陈哲对周洞天说道:“你是参谋长,而我是统帅,参谋长的职责是什么?”
周洞天张张嘴没能吐出声音,最后黯然答道:“提出建议,并帮助统帅实现决心。”
“你已经提出建议了,而我也有了决心。”陈哲让周洞天带领参谋们去策划具体的军事行动。
“那么,近卫营是不是要集结起来防守?”周洞天问道。
“王太孙没有命令我撤围淳化。”陈哲答道:“所以当然要继续包围他们,并阻止明军解围。”
“这根本不可能。”周洞天喃喃地说道:“至少我们应该让近卫营集结起来自卫吧。”
“这是我的决心。”
……
陈哲不久召开全体将领会议,宣布他会坚决执行李来亨的命令,亲自带领一万兵马去拦截明军,周洞天知道这表明他不想为淳化附近的战斗结果负责。
尽自己最大努力制定了顺军开山营和装甲营各单位从包围圈上有序撤出(现在顺军主力在淳化和龙潭之间),完成集结后向南京方向开进的计划后,周洞天又带着手下彻夜研究如何用近卫营一个营的兵力维持包围圈的问题。
北面议会师的压力已经很大,但是开山营和淳化南部的第五步兵翼还要调走,这样周洞天为了维持包围圈不得不把掩护第一步兵翼侧面的第二步兵翼调回接替开山营和装甲营的阵地。虽然陈哲要求维持包围圈,但是周洞天还是尽力让这些部队进行了集结,他下令放弃了大部分环形内外包围圈阵地,只留下监视部队。近卫营营部和第一步兵翼共三千余人挡在议会师和宪法师中间,以阻止明军从北而来的解围行动;第二步兵翼则被周洞天一分为二,各一千余人一部在南,一部在西。周洞天判断南部的威胁比较小,明军不太可能从这里突围,公仆师如果又一次折回的话也来不及绕到这里所以只放了两个步队和一些辅助兵,第二步兵翼剩下的两个步队八百名步兵在西面,周洞天拼凑了全部的剩余力量和单位来加强他们,包括一些炮兵和突击工兵单位,至于教导队周洞天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让这个队留在北面和营部呆在一起。
“用一个营对抗两个、甚至极有可能是三个镇的敌军,而且还把它一分为三,孤立无援彼此之间完全无法呼应。”忙了一夜后,在天明时分周洞天终于确定了最后的方案,他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营外开始发白的天空,突然对着部下们哈哈大笑起来:“就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夫也不会出此下策,可是这份计划却是出自我之手!出自我这个久经战阵的堂堂大将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