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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命令时许平就大为不满,对左右诉苦道:“这哪里是他们掩护我们,明明是要我们掩护他们。”
今天朱元宏部才拖拖拉拉地赶来,而成逸君部听说还没有渡河,这让许平更加恼火。两天来,右翼战线上一直敞开着几十里的缺口,幸好叛军没有发动进攻。看着鲁军浩浩荡荡地从面前走过,许平再一次对身旁的周洞天抱怨道:“万一叛军进攻他们,我希望他们至少能撑到我部赶到。”
无论许平对这些友军有什么不满,他还是得承认他们确实分担了不少压力。原来对隔马山方向防御的吴忠部,从指向南方转而指向东方,现在吴忠部的营地距离许平只有五里远,长青营的力量得以重新聚拢。从二十日开始,许平每天的工作就是不断加固自己的营寨,沿着沙河西岸修筑哨所。这期间,叛军始终没有向许平部发起过哪怕是试探性的进攻,他们也在竭力加强着防御,明军和叛军隔着数里的距离相安无事。
二十四日,这种平静的日子终于被打破。侦察兵报告,对面的叛军变得活跃起来。许平赶到东岸的桥头堡时,叛军的侦骑一直逼近到几百米内,挥舞着旗帜向明军喊叫着什么。观察良久后,许平疑惑地放下望远镜,注视着一个越队而出的叛军骑兵笔直向着自己的位置跑来。
“要射击么?”
当那个骑士进入火铳手的射程后,身边的军官向许平发出疑问。许平摇摇头,默默地看着叛军一直跑到墙边,跳下马,拉开弓指向半空,把一根系着东西的箭射过来。箭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状的轨迹,叛军骑兵看到箭消失在堡墙后,又用力地向明军大吼一声,才翻身上马离去。
那个骑士在许平的注视中越跑越远,超出火铳的射程,这时已经有士兵把那杆箭给许平拾来。在左右的注视下,许平解开上面的绳索,原来是一封挑战书,叛军约明军明日出营决战。不过看起来叛军也对明军出堡迎战不抱什么希望,这挑战的部分只是一笔带过,重要的还在后面。
看完信后许平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把信重新折起来,交给身边的一个传令兵:“立刻送去大人那里。”
传令兵带着信走后,许平下令东堡加强戒备,然后就回到西岸主营,召集所有的参谋和千总来开会。
“贼寇声称已经于昨日渡过大清河反攻,夺取齐河县城。”许平把信上的内容告诉给部下,他们的脸色也都变得和许平一样难看。许平见状点点头,道:“贼寇说督师大人的标营已经被他们击溃,大清河北岸的我军被他们一举肃清。”
“胡扯!”余深河叫起来,激动地说道:“齐河周边有我新军八个营,贼寇就是有百万之众也拿不下。”
“当然是胡扯。”许平眉头紧锁,摸着下巴疑惑地问道:“可是叛军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们用意何在?”
营内的军官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有个参谋提出的看法是:叛军可能已经丢失济南,正被明军主力压迫着向西退却,所以他们打算用谣言动摇明军军心,以便突围。
不过这个设想立刻遭到周洞天的反驳,他指出,如果叛军试图突围的话,那最合理的逃跑路径是山岚营以南,因为那里是明军力量的真空地带;就算叛军决心从明军右翼防线上硬闯过去,也绝没有来信的道理,因为这样明显会让明军加倍警惕。
周洞天的看法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他们也因此对叛军的行为更加迷惑不解。许平见实在商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下令本部提高警惕,并再派出使者通报张承业和吴忠。许平的通报使者并不是孤身返回,而是和吴忠的使者一起回来的。来人告诉许平,吴忠部的防线上也收到类似的挑战。张承业的命令很快也抵达营中,不过也没有什么高见,只是重复了许平早已下达的戒备令。
二十六日,许平又收到新的挑战书。叛军把一面标营的战旗送到东岸桥头堡下,许平抚摸着那面旗帜沉吟不语,四围的军官脸色也都惊疑不定。
“贼人绝不可能击溃八营新军,”许平觉得自己一头乱麻,根本理不清头绪:“可是标营也不会率先进攻啊,这面旗帜到底是怎么落到叛军手里的?”
“如果新军真的被击溃了,贼人就会把他们的旗帜送来,”周洞天很认同许平对新军的判断,可是他也不能解释面前这面旗帜的来由:“大人,先把这面旗送去营部那里吧。”
“嗯。”许平让人把旗帜送去张承业那里。今天营内官兵人心惶惶,每个人都私下议论着两日来的怪事。曾有参谋建议严禁营内讨论这个话题,但他也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许平决定对下面的窃窃私语只装听不见。
张承业的命令在傍晚到达,命令许平立刻去营部见他。许平和使者一起赶到营部后,才踏进帐门就看见满头大汗的吴忠。他今天也收到一张标营旗帜,还没来得及送回营部,就被张承业的使者招来。许平一进门,张承业就把卫兵都赶出去,帐内只留下三位指挥官。
“督师大人发来的紧急命令,”张承业把一纸公文递给许平:“命令我营立刻聚拢,进入最高戒备,随时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许平仔细地看着上面的督师印信,反复确认后又交给吴忠,后者也反复核对它,终于长叹一声:“确实是真的督师印。”
“送信来的不是督师标营卫士,而是一个新军直卫。”张承业的话让许平和吴忠又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慌和疑惑。张承业压低嗓音道:“那个直卫军官说,督师标营确实被击溃了,督师大人在直卫的保卫下已经移营禹城。不过这个是机密,绝对不许外传,连参谋们也不许知道。”
“遵命,大人。”许平呆呆地答应一声,不知不觉中汗水布满额头:“八营新军何在?直卫何在?叛军到底有多少人?”
“据说叛军反攻时,新军各营都不在。现在情况一片混乱,那个直卫军官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督师大人平安无事。”张承业不停地摇头,脸上也是一片茫然:“你们立刻回去收拢部队,向我靠拢,这些事切切不可外传,我们现在只能等待命令,等着情况明朗。”
“遵命,大人。”
许平火速赶回自己的营地,下令放弃东岸桥头堡,焚烧浮桥和两岸营地。部下们人人脸上都是忧色,但许平不多说,他们也不敢再问。命令被迅速地执行下去,虽然军中的私语声变得更加嘈杂,但千多官兵仍有条不紊地向西撤退。当夜长青营就紧急完成集结,三千官兵几乎无人能够入睡,就连军官和士官都在下面小声议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