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岳牧听到耳边传来河南巡抚洪亮的大笑声,他用余光看到高大人已经是笑得前仰后合。
检阅完毕后郁董依约送来谢礼。余深河把第一翼带回闯军营盘后,和许平聊起今日的见闻。当他说起高明衡的反常表现时还是一脸不解之色:“大人,当时卑职差点就下令动手了。”
“哈哈,这场雨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余兄弟你不读兵书吗?”许平听后也拍案大笑起来。
“请大人明示。”
“纪效新书。”许平止住笑声,对余深河言道:“这是戚少保写的。”
余深河有些疑惑:“大人,这并非新军的教材。”
“是的,这是我自己看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许平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他告诉余深河,几十年前,戚继光带着名震天下的义乌铁军在蓟镇接受检阅时,也遇到了一场不期而至的豪雨。当着谭伦阁老、戚继光总理和无数边军大帅的面前,同时接受检阅的其他北方边军转眼间就自行逃散回营,而当他们看到三千义乌兵士竟然能冒雨列队一炷香而不溃散时,都惊诧得舌头吐出来收不回去。
“当日义乌军冒雨一站,被北方边军惊呼为神军在世,从此敬戚少保之军有如鬼神。你想啊,北方的边军尚且无法在雨中约束部队,何况汴军?”
余深河有些不解地说道:“别说雨中列队,就是雨中行军也没有什么不可,这有何难啊?”
“余兄弟,我们在新军中呆过,我们觉得没有什么,其他人未必如此。”近卫营操练严格,士兵又享有足额的军饷、大量的肉食,外加各种笼络手段,士气足以与新军相提并论。许平叹道:“你知道,雨雪不出营可是各地明军的金科玉律啊。”许平脸上露出些羡慕崇敬之色:“张大人生前曾经和我讲过,当年侯爷亲率救火营奔赴西南剿匪,雨路行军、数省震惊,地方上有无数官员称福宁军为三代以来第一强军,想起来真是让人神往啊。”
余深河亦是动容:“张大人还说过什么?”
“张大人还说,白羽兵旌旗所向,凶顽束手。”许平自嘲地笑了一声:“我们现在就是张大人口中的凶顽了,不过张大人一定没有想到过,会有一支凶顽也是按照侯爷的练兵治军之道建起来的,异日,我们也一定会在战场上遇到救火营,看看到底是谁束手吧。”
许平不再这个话题上继续废话,而是对部下们讲起他的计划:“举头三尺有神灵,我既然发誓不偷袭郁董,那自然不能背盟,不过等郁董把谢礼送给我军、完成借兵交易后则另当别论。这场雨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打算大后天突袭郁董,现在看起来或许要多拖两天,诸君不可懈怠,务必做好准备,一等到地面干燥我们就立刻发起进攻。”
此时,河南巡抚刚刚打发走郁董,除了预定的赏钱外,高明衡还多给了两千两白银。
“铁一样的雄兵!”高明衡左臂平推了一个大圆弧,在幕僚面前回味着阅兵时的感觉,那两千官兵就仿佛还站在他面前一般:“郁帅的儿郎,那真是虎狼之师啊!”高巡抚越说越是激动:“有此以一当十不,以一当百的雄兵健儿,何愁闯贼不破?”
“哦,哦,哦”听过郁董的话后,部下们一个个哼哼唧唧的,半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营帐内,这些围拢在郁董身边的部将、亲信们一个个面如土色,他们中大部分是见识过近卫营军容的,剩下几个没去的也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巡抚大人要我们打头阵,去进攻许平?”
不知道是第几个人第几次重复这个问题了,郁董仍一丝不苟地答道:“是的,巡抚大人说,这点赏钱只是小意思,等大破闯营后,他老人家更有厚赏,还会亲自为我向朝廷请功。”
“大人为何不死命推迟?”眼下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郁董的部下们显得十分急躁,连言语也带上了点不敬的腔调。
“我当然死命推辞了,但实在推辞不开,”郁董慢悠悠地说道:“巡抚大人当机立断,已经升我总兵,他连保举奏章都写好了,刚才还给我看过了,哎呦,要说我这么多年的辛苦,也该升一升了。”
“大人啊,”部下们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这关头还想什么升官啊,我们还是赶快跑吧。”
“不然。”郁董摇摇头:“以前那么多总兵、副将一起跑,咱们跟着跑也就跑了,但现在我已经在风口浪尖上了,不好跑哇。”
这时又有一个亲兵冲进帐篷来报信:“大人,闯营他们过河了!”
阅兵完毕,郁董就派出一大批亲丁,密切监视许平的一举一动,严令就是一只蚊子飞过沙河他都要在第一时刻知道。
“闯贼许平那厮,”这个亲丁趴在河边的水草里一呆就是大半夜,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步兵翼偷渡沙河的行为尽数落在他眼中:“借给我们阅兵的那批人假模假样地回去了,可是另外两千人,偷偷埋伏在我们大营旁”
“要不!”一个部下突然一咬牙,叫道:“干脆,大帅,我们拿出一笔钱,收买许平那厮的部下”
“不妥,不妥,”郁董摇头道:“我和许将军虽素昧平生,但怎好做这种欺心的事呐?”他看看周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部下们,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还欠许将军四成的银子和生猪呢吧?我们得先给人家送去,不能让人家说我们不讲信用。”
郁董的使者把猪赶进闯军的大营后又来拜见许平,许平立刻命令摆酒好生接待,这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进行最后一次战前的麻痹工作。
使者呈上礼单后,许平皱皱眉毛,问道:“怎么多了一千两?”
笑眯眯的使者点头哈腰地说道:“许将军的部队威武雄壮,巡抚大人喜出望外,多赏了两千两银子。我家家主说朋友之间要讲义气,就加上了这一千两。”
“哈哈,郁将军果然够朋友。”许平开怀大笑起来:“回去转告你家将军,说我不胜感谢。”
“家主已经连夜把军饷都运回开封去了,剩下的一些也都装上马车随时都能出发,许将军若是偷袭我们的大营也没有什么油水。”
使者的话顿时让许平的笑容消失殆尽,他冷冷地问道:“贵使这是什么意思?”
“家主的意思就是绝不敢和许将军为敌,若是许将军一定要打我们,我们身上也长着腿,会跑。”使者老老实实地答道:“许将军把几千兵马移到沙河北岸,难道不是想打我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