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女匪(番外)

作者:鲜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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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年闻言笑了笑.道:“很简单.您大军北上必然少不了粮草.到时还请救济下灾民.只要别饿死太多人便好.”

    封君扬想了想.应她道:“好.”

    辰年便就拱手向他告辞.利落转身.大步离去.

    顺平一直在院中守候.瞧着封君扬与辰年在屋中待了这许久功夫.只当他们关系有所缓和.心中不觉也替封君扬高兴.他喜笑颜开地送走辰年.回到屋中却见封君扬默坐在椅中.面上并无半点欢喜模样.顺平脚下顿了顿.这才轻步上前.小心唤道:“王爷.”

    封君扬沒有动静.只坐在那里垂目不语.

    顺平迟疑了一下.便就劝他道:“小的记得您曾说过.这人心得慢慢捂方能捂热了.谢姑娘又是那个硬脾气.您莫着急.慢慢來.总有一天能把她的心捂热的.”

    封君扬眉宇间露出些难掩的疲惫.低声叹道:“她又想着走了.这回若是要她走了.怕是日后再也见不到了.”

    顺平听得一惊.却是有些不信.“聚义寨里还有一大摊子事.谢姑娘哪能说走就走.”

    封君扬浅浅勾唇.说不清心中到底欣慰多些还是苦涩多些.他深知辰年的脾性.就如辰年也极了解他一般.他不会对辰年放手.而辰年也不会给他时间去重新将她捂热.他很清楚.接下來.她要谋算的怕就是金蝉脱壳了.

    封君扬默坐半晌.淡淡吩咐道:“看好了聚义寨的那些人.不管是温大牙.还是朝阳子.便是那崔习兄妹.也要着人看紧了.”

    顺平点头.低声应道:“小的明白.”

    封君扬轻轻挥手.示意顺平退下.只是他这里知辰年甚深.辰年又何尝不了解他.她带着傻大出了封君扬的住所.一路沉默无言.脑子里想得全是她若离开.温大牙等人该如何安排.依封君扬的性子.她若走了.他怕是要拿那些人泄愤的.

    她这般边走边琢磨事情.难免会心不在焉.不知不觉中就走错了路.直走到一条小巷的尽头.前头再无道路.方才回过神來.辰年愣了一愣.不觉失笑.回身问傻大道:“我走错了路.你怎地也不提醒一声.”

    傻大却是挠头.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以为大当家是故意这样走.”

    辰年哭笑不得.只得沿着原路往回走.这样來回一耽误.她与傻大回到城守府时便就过了饭点.好在温大牙给他们两个留得有饭.他往辰年对面的凳子上一蹲.一面瞧着辰南吃饭.一面念叨道:“大当家.我还是觉得去江南抢粮一事不妥.你想咱们若是扮作流民过去抢粮.那岂不是要坏了流民的名声.毕竟日后还是要往人家那地盘上去过日子的??”

    辰年默默地往嘴里扒着饭.直待那碗干饭吃尽了.这才抬眼去看温大牙.淡淡说:“我们身边有封君扬的眼线.要去江南抢粮的事情已经泄露了.”

    “??老话讲得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温大牙犹自念叨自己的话.慢了半拍.这才把辰年的话听入耳中.顿是一惊.道:“又出了内奸.”

    “不错.”辰年缓缓点头.问他道:“你觉得这回会是哪个.”

    温大牙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洗脱自己.当下想也不想地说道:“反正不是我.”转头间瞧见傻大正端着饭碗傻乎乎地看他.忙又补充道:“也不会是傻大.他沒这个心眼.我能替他打包票的.”

    辰年沒好气地横他一眼.道:“若是不信你们两个.我何必与你说这事.”

    温大牙这才放下心來.重新在凳子上蹲好.念道:“表面上瞅着一个个都忠心耿耿的.暗地里却做能如此不地道的事來.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辰年不耐听他磨叨.用筷子敲敲碗边.打断他的话.问道:“说要紧话.你瞧着谁最可疑.”

    温大牙思量道:“不该是静前辈那里.”

    辰年点头.“我师父做不來这事.”

    温大牙想了想.又道:“也不该是道长那里.他一向看那王爷不对眼.”

    “封君扬拿捏不住道长.不会是他.”

    “难道又是崔习.”温大牙奇道.可随即自己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不能是他.他整日都被关在院子里.也不知晓咱们的事啊.”

    温大牙一向是谁也不得罪的老好人.他宁肯将众人一个个地排除.也不具体指出谁的嫌疑最大.辰年对他也算了解.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忽地问他道:“你觉得鲁嵘峰与朱振两个谁的嫌疑更大.”

    温大牙眼珠子转了转.却道:“这两人面上瞧着可都不像.”

    辰年不觉笑了笑.鲁嵘锋与朱振两个却是最有可能成为封君扬眼线的人.鲁嵘锋是曾随着朝阳子往云西去过.免不得了与封君扬有过接触.而朱振那里.她记得在虎口岭时.他曾和那个樊景云走得很近.樊景云可是封君扬心腹中的心腹.

    她瞧出温大牙耍滑头.便也未深究.想了想.道:“你提起崔习來.倒叫我一事.咱们总这么关着他也不是办法.不如给他安排给去处.”

    温大牙一听这个倒是极高兴.问辰年道:“把他安排到哪里去.”

    辰年不肯直接答他.推开饭碗.从桌边站起身來.道:“我先得去看看他.去处我虽然给他想好.可要不要去.却要看他了.”

    此时已过晌午.她叫傻大回房去歇着.独自一人往城守府后院走.崔习所住的小院靠近后花园一角.地方虽不大.却是绿树成荫.幽雅清净.那院门大敞着.一眼就能望见院内的情形.林荫下的石桌旁.崔习正在低头读书.

    那门口处立着了两个看守.瞧见辰年过來.忙都行礼道:“大当家.”

    这声音也惊动了院内的崔习.他抬头向着院外看过來.稍稍一怔.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缓缓站起身來.辰年屏退了那两个看守.不紧不慢地走到石凳旁坐下.拾起崔习刚才丢下的书卷.翻了翻见是本游记.笑道:“你在这里倒是清闲自得.茂儿呢.怎么不见她.”

    崔习在辰年对面坐下.轻声答道:“她在屋里.刚睡下了.”

    辰年点点头.停了片刻.忽地问道:“若说我身边有封君扬的奸细.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

    崔习稍觉意外.想了一想.还是答道:“鲁嵘锋.或是朱振.”

    辰年不觉失笑.道:“倒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崔习话本就不多.闻言也不说话.只默默坐在那里.

    辰年瞧他这般.忍不住问他道:“崔习.我对你们兄妹也算有过救命之恩.你却是恩将仇报.将我的行踪卖给贺泽.你见了我也沒什么话要说.”

    崔习抬眼看她.说道:“事情都已经做下了.便是再愧疚后悔.还有用吗.”

    辰年一噎.半晌说不出话來.将他那话咂摸了一番.叹道:“你这话还是真对.事后再愧疚自责的.都不过是想着做戏给别人看罢了.”

    两人又都沉默下來.辰年坐了一会儿.忍不住低声说道:“可我以前是真信任你.”

    崔习神色依旧是淡淡的.眼帘却是垂了下來.道:“那日后就长点教训.别逮着谁都信.人心隔着肚皮.不好分清是黑是白.”

    辰年道:“我也懂.只是觉得这样防來防去.算计着过日子.累.”

    秋日午后的阳光虽然浓烈.可树荫下却只觉清凉.微风将石桌上的书卷吹的哗啦啦作响.崔习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片刻.这才淡淡说道:“你不该留下我的性命.当时一回寨子.就该杀了我以儆效尤.你是心有不忍.却会有人觉得你是心软好欺.身为上位者.要恩威并重才是.”

    辰年自嘲道:“我从未想着要什么上位者.所求的.不过是个心安罢了.”

    崔习知她來此必有用意.可瞧着她总不肯提及.心中多少有些诧异.他便是再心机深沉.毕竟还是年少.扫她一眼.忍不住问道:“來找我何事.”

    辰年不答.反倒是问他道:“你所求的是什么.是养大茂儿.还是想为父报仇.亦或是为了一展抱负.”

    崔习不想她会突然问自己这个.一时之间竟有些迷茫.自从遭逢家破人亡之变.他所求的几经变迁.从一开始的苦苦求生.到后來的为父报仇.争霸天下.再到如今.便是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想要求些什么了.

    辰年看了看他.又道:“你若一时想不清.我给你两日时间.想好了再告诉我.”

    她起身离开.人还未走到院门.崔习便唤住了她.“我要一展抱负.”他坐在那里.双手扶在膝上.腰背挺得笔直.微微抬着下颌看她.那五官上虽还带着少年人的稚嫩.神色却是坚毅执着.重又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要一展抱负.”

    辰年回身看他片刻.道:“好.那我送你去封君扬那里.至于他肯不肯留你性命.会不会用你.我并不知晓.你敢不敢.”

    “有何不敢.”崔习回望着她.沉声道:“最坏.不过一死.”

    辰年微笑.道:“你能这样想.自是最好.”

    翌日一早.辰年果然就将崔习送到了封君扬住处.封君扬万万想不到他会把崔习给自己送來.愣愣地看她半晌.这才出言问她道:“谢寨主.你这是想叫我养虎为患吗.”